“那,既然要了解,就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吧,可以吗。”
“嗯。”
“可以告诉我你多少岁了吗,之前我的都已经说了……”
“42。”
“42!”她怪叫出声,“诶……完全看不出来啊!”
总感觉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怪怪的。
“是因为你经常喝牛奶的缘故吗……”
“可能吧……你怎么知道我经常喝牛奶。”
“额,我们在一个地方吃饭的啊,路过的时候就看见啦,天天都看见你抱着个牛奶盒在吸。”她一边说还一边模仿我喝牛奶的动作,模样十分滑稽。
“亲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感觉很恶心吧……”脑子里是这么想的,但说出来的却是,“抱歉让你亲了一个老男人。”
“不会啊,也就比我大五岁嘛。唔……话说亲的时候我还闻到了股牛奶的香味呢,你之前是不是也喝了牛奶啊。”
“嗯……”
“那,身高体重呢。”
“很久没测过,忘了。”
“哦,那我也先不说。”
“好。”
“唔……让我想想还有什么。”
我抚着额头,表情痛苦地回忆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思考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身体不舒服吗。”她突然问我。
“有点。”我说的是实话,被她注视着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那要回去休息吗。”
我点点头。
然而,当我们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却听见里面吵闹异常,悄咪咪地打开了一条缝,只见里面的人群魔乱舞,让人不禁怀疑里面的真的是人类吗。
我合上门缝和她对视了一眼,我们均从对方的眼神中明白了各自的想法。
“要不,今天你先回去吧。”她说,“回头我跟他们说你身体不舒服。”
“嗯。”
我们一起走到酒店门口,中途一言未发,等到要分开了,她突然又叫住我,“那个,光远!”
“什么。”
“明天见!”
“明天见。”
等我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突然想起刚才应该对她说声谢谢的,一股强烈的懊悔涌上心头,但现在转回去就为了说声谢谢似乎又有点太做作。
明天再说吧……
也不知怎么想的,我突然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发现她还在哪儿站着,她也看到了我回头,还冲我笑了笑。
我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站了有四五秒,然后,我再次迈开了脚步,一步,两步……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笔直向前走去,直到走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了,忘东西了吗?”
“你要继续留在这里玩吗。”我看着她的手说。
“嗯……我也有些累了,应该过会儿就走了。”
“那你也先走吧,我自己明天和他们解释。”
她直勾勾地看着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视线究竟有何威力。
“那好吧~我坐地铁回去,你顺路吗?”
“有一段。”
“那一起走吧。”
“嗯。”
“谢谢。”我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嗯?哦……”她似乎并没想到我是在谢什么,只是匆忙应付了一下。
待到快分别的时候,她突然提议说:“要不我们先假装分手吧,主要是,一想到他们可能会有的反应,我就……”
“好。”不管假不假,这都实在是个非常好的提议。
“嗯,那就先这样。”她抬脚刚要离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可以加一下你的手机号吗?”
“可以。”
我刚拿出手机,她就凑到了我面前,见我不熟悉流程,她还隔空指导我应该点的地方。很快,我们就互相加上了,但在备注上我却犯了难,我没记错的话ILY是她的邮箱昵称,艾黎才是她的本名,这时我应该备注那个名字比较好呢。我以前的习惯都是直接备注本名的,但平时大家称呼她的时候都是称呼的昵称,备注本名的话会不会显得有些太生疏了,虽然我的手机应该也没人会看到。
“不知道我的名字吗?”我的手机现在就被人看到了。
她拿过我的手机,在上面输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原原本本地放回了我的手心。
“艾黎。”我下意识地将那名字念了出来。
“嗯?”
我真想抽自己两耳光。
“很好听的名字……”
“光远也是……”
“谢谢……”
临走前,她又对我说了一次明天见,我也又对她说了一次,至此,我总算又回到一个人了。
回到家,今晚发生的一切不断回荡在我的脑海当中,久久挥之不去,尤其是艾黎亲的那一下,一想起来就感觉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四十多年,在我人生的四十多年里,从来没喜欢过一个人,也从未想过自己可能会喜欢上某个人,难道从今以后这些都将成为过去式了吗。
完全想象不出那样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也完全想不出会有人喜欢这样的自己。
说到底,她当时之所以会同意,很可能只是受环境影响所致,以前和她的几次接触里,也能明显感觉到她是一个和善的人,当时的同意不过是为了安抚大家的权宜之计,没错,等过几天她就会渐渐认清现实的,我根本就不适合被喜欢,然后渐渐对我不闻不问,重新变成普通的同事关系。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也不会苛责她,而是更加降低对我的评价,不过这些都无所谓,本来我也没收到过什么好的评价。
想到这,我感觉胸口通畅了不少,不过还是很难入睡。
第二天,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了公司,然而,并没有预想中的有人在开我的玩笑,公里里一切和平常无二,只是氛围似乎比平常更加安静,仿佛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令我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或是有什么超自然能力修改了现实。
“早上好。”熟悉的声音占据了我大脑的每一寸空间,我转身看去,想到自己的记忆果然没错的同时,又不禁感到一丝无奈。
“早上好。”
“昨晚睡的还好吗,他们好多人都因为喝了太多酒现在头晕呢~”
“还好,我昨天没喝酒。你呢。”原来如此。
“我也没喝,我不喜欢喝酒。”
我话题终结者的被动技能又发动了,周围的空间都被我上了一记沉默。
“我,接水……”她打破了沉默。
“嗯。”
我回到了自己的工位,这时,终于有人凑了过来,跟我聊起了昨晚的事,问我什么感想。虽然心里想的是想把他们都杀了,但说出口的却是没什么感想。为什么突然走了?因为身体不舒服。进展怎么样?结束了。
什么!
然后,我足足解释了十分钟才终于让他消停了下来。
“唉,肉都丢到你嘴边了都吃不到,人家虽然年龄大了点,但有想法的人可还是很多的,你啊,看来是孤独终老的命咯。”
肉?我才不是狗。
很快,那人在我沉默领域内体力清零,识相地离开了。待他走后,很快又陆续来了几个挑战者,但都没能在我的领域内坚持下来,被我一一打发掉了。
也许在面对群体时,我的力量十分渺小,但在面对个人时,我还算有点实力。
上午的时间匆匆过去,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不得不说,假装分手这个提议实在是妙,不然吃饭的时候就太尴尬了。看着她身边的几个女同事,我如此想到。
不过,虽然我的意愿并不重要,但我好像从没同意过交往,最多也就是同意了让她了解自己,所以也算不上假装分手吧。
那我们现在的关系算什么?
之后,老板听说了我俩的情况,对此痛心疾首道:“光远,我已经尽力了,这实在不是我不想帮啊……”
“是我的问题。”
“唉……”
那之后又过了几天,她陆续向我私发了一些信息,但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如吃饭吗或在干嘛之类的,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的信息也渐渐少了。
这也难怪,毕竟我回的话永远只有一两句,而且从未主动发过一条消息。通讯的方便虽然让交流的成本变低了,却也让信息的价值更廉价了,而这廉价的信息一旦途经我手,就彻底一文不值了。
一周后,她一整个白天都没向我发过一条消息。我想终于差不多了,这下连假装都不用了,可不曾想,到了下班的时候她竟然主动找上了我。
“附近新开了家奶茶店,要不要去试下毒?你喜欢喝牛奶应该也喝奶茶的吧。”
“嗯……”其实我还挺喜欢喝的。
“那要去试试吗?”
我迟疑了两秒,“好。”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一起吃点东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起吃点东西而已。
路上,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之前一直没问,你喜欢喝什么口味的牛奶?”
“香蕉味的,还有巧克力味的。”
“我也喜欢这两个口味的!还有草莓的也喜欢。”
“……”
“除了牛奶你还喜欢喝什么,汽水喜欢吗。”
“还行。”
“功能饮料呢。”
“还行。”
“酒呢。”
“不喜欢。”
“我也是。”
到了她说的奶茶店,看装修似乎的确是新开的,门口正好就有几个人在点单,到了我们的时候,她问我要喝什么,她一起把钱付了,我随便点了个推荐款。
奶茶做好后,我们同时喝了一口,她立刻问我怎么样,我想回答一般,但由于店员就在旁边,所以说了句还行。
出了店门,她说这家的味道一般,不如附近另一家的好,不过这家种类更多,偶尔也可以来试试。
“我把钱转你吧。”
“不用了,这杯算我请的。”
“谢谢……”
“那可以给我喝一下你那杯吗,我有点想知道你那个是什么味道。”
“诶?”
“可以吗?”
“好……”毕竟钱是她付的,她要喝也完全有理有据……
吗?
我看着自己手里只有一根吸管的奶茶,又看着她把一侧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在我的注视下闭上眼睛将头低下,我看着她的嘴唇缓缓接近那被我喝过的吸管,然后切切实实地贴了上去,吸了一小口,抬头,睁眼,咽下。
“果然还是一般啊。”她转过头注视着我,“你要试试我的吗?”
“不用了。”
她笑着转过头去,然后又喝起了自己的奶茶,我看着自己手里被她喝过一口的奶茶,迟迟不知道该如何动嘴。
不知是因为奶茶太甜还是夕阳太暖,我感到了一丝想要睡觉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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