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姻缘“十三世” 第二世 人面荷花 第十回

第十回

楼下店面中似有争执声，影儿惊惕地开门跑了出去，扒住楼梯向下观望。

果见是行儿正同店小二争执：“是不是，让我上去看看不就明白了！”

“给你说过了，楼上住的都是男客，你一个姑娘家黑更半夜往男人的房中钻，出了什么事，一来对姑娘的名声不好，二来往后我们店还怎么做生意呢？”

“我明明听见楼上弹琴的是我们家小姐，小姐可是相府千金，南郡王的王妃，即使出一丁点差错，只怕你们有天大的势力也担待不起！”

“再给你说一遍，我们店今日住的都是男客，从没有女眷。莫非天下会弹琴的都是你家小姐吗？

念起你是个姑娘家，不同你计较，快走吧，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影响了客人休息，就对你不客气了！”

“……”

原来影儿同紫嫣进客栈时，就塞给老板一锭银子，并吩咐他：“我们小姐来拜会朋友，就是天王老子来找，也不许放他上楼。”

这老板与店小二由于经常在街面上跑腾，同影儿多次打过照面，认得她是宰相府的丫环。

再加柳生去年在这客栈住过，也算老主顾了，那时影儿就同紫嫣来与柳公子相会，且二人合奏琴曲，当时听醉了多少人。

这时丫环行儿来寻觅紫嫣，小二听从影儿的嘱咐，不但不放她上楼，反而故意同她争执拖延时间。

后来将行儿生生推出了店外，回身关闭店门，而老板早就匆匆将紫嫣主仆从后门放走了。

行儿回到相府，已是二更多天气。

她再次去拍紫嫣的房门，拍了好久，影儿才在里边睡意惺忪地应道：“谁呀？大半夜不让人睡觉，找骂哩吧？！”

“影儿姐姐，是我。原来你们在屋里呀？”

“黑天半夜，我们不在屋里，难道会到外面吹风吗？”

“那我方才叫门，咋没人应声呢？”

“方才嘛？我睡着了，正做梦呢！梦见有小贼来偷东西，拍拍门，没人应声，敲敲窗，屋里好像没人，她就要撬窗而入。

不料被府中家丁逮住，捆绑起来，打了个浑身稀巴烂！”

行儿明知影儿是在咒骂自己，也无言争辩，就忍着气说：“没事就好，我回屋睡了。”

次日，柳生主仆刚回到临江府，就有衙差来报，说因上游连下了几天雨，荆江水暴发了桃花汛，几处堤防薄弱，怕有被冲垮的危险。

柳生不敢怠慢，当即呈文到南郡，请求救助。

李铎接到呈报，当下就拨款修书命临江知府征集民工加固堤防，并亲自带人到临江去查看。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连三日，老天都下起了倾盆大雨。

柳生带领属下一直坚守在河堤上，指导督促着民工加固堤防。

看到江水汹涌澎湃，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地冲击着河堤，这一边刚刚堵住，那一边又险象环生。

土堤被十次百次地冲刷着，眼看一批批的软化崩塌，作为一方父母，柳生深感责任重大，他急得眼睛冒火，心如悬砣。

还好，郡王李铎来了，这让柳生的心稍稍放宽了一些。

南郡对于李铎，就像是他的儿女一般。

十五岁被皇上封赐于此，三年多来他用尽心思，将这半壁江山守护得甚是圆满，也建设得面貌一新。

他不但要让他的百姓吃饱穿暖，还要安居乐业。

可谁知去岁夏天遭遇洪灾，临冮府与昆阳县的两位属官无能，使百姓深受其害，他心中一直内疚不安。

好则朝廷采取紧急措施，调换了两地官员，并及时下拨救灾粮款，才使数千百姓免受饥寒。

可叹今春荆江又早早暴发了桃花汛，李铎心急火燎，冒雨赶到加固堤防的工地上，同柳生一起率民工抗阻灾情。

暴涨的洪水好像在同修堤的民工较劲，江堤加高一尺，洪水就涨高一尺，而且冲击的力道更猛。

李铎眼看汹涌的浪涛冲打的扛着石块沙袋的民工们都上不了河堤。

为了给民工争取时间，他率亲兵侍卫和临江府的衙差们一百多人站成两排，臂挽臂组成人墙，站在江堤边沿处抵挡着洪水的冲击，使身后的民工们能把加固堤防的石块和沙袋尽速的运上河堤。

就这样洪水与人墙的身体对峙着，一刻，两刻，三刻……堤防加高了，人墙却变得摇晃起来。

李铎和公差们都被洪水击打得身疲力尽，寒气入骨，眼看都坚持不住了。

这时更猛的一排巨浪冲打过来，在岸上人一片惊呼声中，人墙倾刻被席卷而去……

站在岸边的柳生头一懵，身子颤抖了一下，但他的头脑是清醒的。

他当机立断，命重九和会水性的民工下江去打捞被洪水吞噬的王爷和公差。

落水的公差中也有水性好的，他们也在呼唤着、寻觅着王爷，但尽管有几十人拚尽力气，都找不到李铎的身影。

景秀和重九让洪流中的人都上岸取暖，他二人继续顺江流向下游寻找。

直到后晌，在约摸二十多里外的江湾中，才远远望见漂浮在水面上的王爷。

可令他们吃惊地是，李铎身子下面有一条白底蓝条的大肚子鱼在支撑着，见二人游过来拖住了李铎，那鱼便甩甩尾巴游走了。

雨住了，堤防保住了。落水的公差牺牲了十几个。

李铎被送回南郡王府，但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管家老罗忙着安排医官救治王爷，罗嬷嬷自作主张地将李铎送进了荷香小渚。

紫嫣看到李铎命悬一线的样子，心中既担心又忧愁。

她虽然不愿同李铎成双配对，但她也感念李铎对她的好，也佩服李铎是个心中装着家国和百姓的有担当能干大事的好王爷。

如果他真的不在了，那自己往后的处境……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有守在李铎身边，为他亲侍汤药，为他换衣服，为他擦拭身子，作为妻子，她觉得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

顾鹊儿也来探望过两回，不痛不痒地问候几句。

见紫嫣悉心照顾李铎，反而说了不少风凉话：

“封家姐姐就该好好侍候王爷，平素王爷对你那么好，就到了你报恩还情的时候了……”

“姐姐你受累了，等王爷好过来，说不定能奖赏你个独宠紫菱洲呢！……”

紫嫣听着心中厌烦，也不宵与她争辩。

倒是罗嬷嬷在一旁听不上了，说：“王爷都这样了，顾王妃还在说酸话。就没想想，万一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你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吗？”

顾鹊儿像被扇了一巴掌似的，红着脸低头走了。

影儿在后边补了一句：“要不把王爷送到鹊喜园去住几天，让顾王妃也好好伺候伺候！”

行儿接腔道：“那还要问王爷愿意不愿意哩！”

两天后的夜里，李铎在一阵咳嗽过后，醒过来了。

当他看见伏在床边熟睡的紫嫣时，心里既惊喜又感动。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见她仍没动静，心里怜爱地想：可见她是睏极累极了，连咳嗽声都不能把她惊醒；摸她动她也没知觉。

自己到底昏迷多久了？难道是她没日没夜地守候在自己身边吗？这说明她是爱自己的，是关怀自己的，是牵挂自己的……

他用手指为她理了理散落在前额的头发，捋了捋她弯弯的眉毛，看她穿得单薄，想将她抱上床来，可动了动，浑身酸睏无力。

无奈，只好将被子拉了拉，用半拉被子盖在她身上。

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她，把她平时积在他脑海中的美一点一点的集中起来：墨瀑似的头发，羊脂玉一般嫩莹的肌肤，精致的五官，虽窈窕却圆润的体格，水葱似的玉手……

他伏在她颈处嗅了嗅，闻到她身上有一股略带蜜味儿的清香，心中叹道：怪不得她什么香料都不用，真真是一个荷花仙子下凡！……

窗外一阵沙沙声，似是起风了，他打了个寒颤，抑制不住又咳了起来。

这一下把紫嫣惊醒了。

她看到李铎依在床头，连衣服都没披，而锦被又多半盖在自己身上，急忙站起身一边将被子盖向他一边埋怨道：

“你不要命了？刚醒过来就这样冻着？……”

李铎对着她笑：“我愿意！就这样天天看着你，冻死也值！”

过了两天，紫嫣明知李铎的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可还仍死皮赖脸地要她喂药喂饭。

她想让他搬回到书房去，可又开不得口。就授意影儿去求罗嬷嬷。

影儿说：“嬷嬷你也看见了，王爷的身体分明已经完好了，这一阵把我们王妃也累病了，白日吃不好，夜里又睡不安，不如……让王爷还回到书房去住吧。”

罗嬷嬷听了影儿的话不高兴地抢白她：“夫妻之间，就应该同病相怜。哪有丈夫患着病被妻子往外赶的道理？

都病了也好，这样让医官方便诊治！省得两头跑！”

影儿碰了个钉子，不死心，想了想又说：“要不……给王妃屋里再安个床榻……”

“王妃的床榻还不够大吗？再添两个小王爷也睡得下！年轻轻的小夫妻，没地就要分居了吗？”

影儿被抢白得哑口无言，紫嫣也再不敢提让李铎搬走的事了。

可她也不能再没明没夜地熬下去，夜里就抱被褥要到地毯上睡。

李铎不依道：“你一个女儿家怎能睡在地上？凉气沁坏了身子可不得了。要不你睡床上，让我睡地上吧。”

紫嫣虽有些不忍，但还是与李铎换着睡了。

谁知到了半夜，李铎就偷偷摸上床来。

紫嫣推着他说：“是你要换的，快回到你那被窝里去！”

李铎抱拳求告说：“好王妃，让我上来睡吧。地上着实太凉了，睡半天都暖不热。

我要再冻出病来，你不还得汤汤药药的伺候？”

“你不要得寸进尺！”紫嫣生气地说：“要不你还睡床上，我回地上去睡。”

李铎连连作揖诉求：“好紫嫣，好王妃，你比我大两岁，是我的姐姐。全当可怜可怜你这个弟弟，给我点温存吧。

为了让百姓不受洪灾之苦，我都死过一回了。就算奖赏，就让我陪你一同睡床上吧。

我保证，离你远远的，不打扰你睡眠……”

看李铎扮出这幅可怜相，紫嫣还有啥话可说？

他是王爷，皇上最钟爱的儿子，在外叱咤风云，杀伐果断，能率千军万马在战阵中斩将夺旗；

在内恃骄恃宠，受万人敬仰，在她面前，却成了个又撒娇又耍赖的顽皮小子。

她虽不妥协，却也不敢太过分冷酷。

见紫嫣不说活，就算默许了。

李铎欣喜地抱着被子爬上床，到床里头老老实实睡下，还故意将身子挪了又挪，将锦被裏了又裏。

似乎是在同紫嫣拉开距离。

紫嫣先上来不放心，不敢入睡。可到了四更时分，实在熬不住，才昏睡过去。

可她万万没想到，睡意正酣时，觉得身子被压住了。

她一下惊醒，看李铎正扒在自己身上要解自己的衣衫。她推搡着他厉声问：“你要干什么？”

李铎说：“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要做夫妻们都会做的事情！”

“你……流氓！无赖！强盗！言而无信！……”

“我就耍一回流氓，当一回无赖，做一次强盗。既不触犯国法，也不违背人情。

你不愿意，就找衙门告我去，再不然到大街上找人评理去！”

他边说边用一只手阻挡着紫嫣的抓挠，另一只手飞快地将紫嫣的衣裙撕开……

紫嫣又要拔头上的簪子与李铎拚命，可发现子早被李铎藏了起来。

她气愤，她委屈，她挣扎，她撕扯，她两眼溢出泪珠，她……可渐渐地，渐渐地……她的眼睛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