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李铎不敢再对紫嫣轻举妄动了,紫嫣倒过了几天平静日子。
回南郡的日子到了,李铎带着他的两个王妃向父皇母妃辞行。
皇上对儿子只说了两句话:“把你的南郡治理好,保一方平安;
希望下次回来,给我带两个孙子来。”就去忙朝政了。
凤妃可对儿子关切得很。她拉住两个儿媳分别询问:“紫嫣,你们这一段过得好吗?”
紫嫣面含浅笑,温婉地回了一个字:“好。”
“听铎儿说你是个才女,琴弹得好,诗书画都了得,嫁给他这个粗莽的汉子,真是委屈了你。”
紫嫣又轻轻回了一句:“不委屈。倒是觉得委屈了殿下。”
李铎连忙说:“不委屈,不委屈。”
凤妃点点头:“不委屈就好。”
她又问顾鹊儿:“他,对你好吗?”
顾鹊儿不加思索地答:“不好!”
“唔?”凤妃瞪了李铎一眼:“为什么?”
李铎辩解:“我怎么对她不好了?父皇母妃赏赐的东西全都给了她,她不舒服,我就带太医去看她!”
“可你从没在我屋里留过宿!”顾鹊儿直言相怼。
“一见面就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又是卖弄风骚,又是撒娇做痴,还会听壁角,还会告叼状……”
顾鹊儿一句不让:“你不理我,我要不上赶着巴结,只怕一年半载也见不着你!”
“就是受不了你这号人!”
“住口!”凤妃喝斥住儿子:“要吵架,回你们玲珑阁吵去!”
停了停,稍微放缓了口气对顾鹊儿说:“女子以柔弱为美,以恭顺谦让为德。
夫妻之间,彼此尊重,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样才能长久。
丈夫应尽丈夫的责任,妻子该守妻子的本份。”
见儿媳们都不语,凤妃又补充了一句:“鹊儿回去读读《女训》,学学三从四德……铎儿你也得一碗水端平!”
紫嫣施礼应答了一句:“多谢母妃教诲。”
李铎和顾鹊儿什么也没说,三人就此拜别了。
接下来,李铎又带两个王妃分别向封家和顾家辞行,然后就上路转回南郡。
谁知出京城走了不到三十里路,天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后来越下越大,骑在马上的李铎和侍卫们都被淋得湿漉漉的。
坐在华车里的影儿问紫嫣:“小姐,雨下大了,殿下也没戴雨具,要淋病了……”
紫嫣点点头说:“让他上来吧。”
与此同时,另一辆华车上的丫环红豆也问顾鹊儿:“小姐,要不,叫殿下到我们车上避一避?”
顾鹊儿幸灾乐祸地一瞪眼“管他呢,活该!”
李铎被叫上了紫嫣的车,他心里暖融融的,两个人却没话说。
话说京城的三场科考进行了九天六夜。
被圈在号房里的考生们因受闷热天气的蒸捂都被折磨得半死不活,有两个身子骨弱的都昏倒罢考了。
好则柳生总算坚持下来。
像他这样才华四溢的人,本不愿做官,凭着写写画画,走遍天下也能活得浪漫潇洒。
可因为有了紫嫣的承诺受到了支持和鼓舞,他就是拚上性命也要争个一官半职,为的是能与紫嫣缔结连理。
而且他应试的文章诗赋也都让自己甚为满意。
当然,也得到了主考官封宰相的赏识。
其实,本科应试的还有一名叫甄天聪的书生的文笔甚好,可以说同柳生的才华不相上下。
但封相毫不犹豫地就将状元的桂冠给了柳生。
他是有私心的。女儿亏负了柳生,他要于无声处给柳生些补偿。
在殿试上,他还特意找到那个叫柳正扬的书生,认真地看了几眼,果然是面如冠玉,神清气爽的美男子。
而且柳生那一笔弹丸大的楷书,也真叫他爱不释手。
四十多年前,他也是状元出仕,拿自己的才华同柳生作个比较,他还真是自叹不如呢。
他为女儿婉惜,也觉得亏欠了女儿。
皇榜张出第三日,皇上在崇明宫为得中的新贵举办琼林宴,由太子代皇上向三鼎甲敬酒。
状元柳正扬同榜眼甄天聪同桌而坐,两人一见如故,从此结为好友。
宴席罢,是御街夸官。
三鼎甲插花披红,骑着御马,禁卫军鸣锣开道,前呼后拥,真是春风得意之极。
会试得中的人,都是主考官的门生。
门生是要拜恩师的。
柳生是怀着欣喜的心情,揣着有紫嫣题诗的那幅《风雨护美图》跟随封府管家走进封相的书房的。
待他行过了大礼,喝过了茶水,封相笑吟吟地说:“明日皇上在昭文殿为新贵们颁旨封赏,望贤契不要迟到。”
“多谢恩师提点。”柳生离座再次施礼。
“不知贤契原郡何处,家中还有些什么人?”封相温和地问。
“学生是古苏人氏,家中只有父母和两个姐姐,并无兄弟。”柳生恭敬地回答。
“贤契才情不凡,特别是那一手好字,令老夫甚是喜爱。”这是没话找话。
按规矩,这一番应酬话说完,柳生就该告辞了。
可柳生却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他欠身道:“不敢当恩师的夸赞。学生自幼喜爱书画,与书相比,似乎画作更好些。”
“哦,那改日定要对贤契的画作瞻仰一番。”
“不必等到改日,学生今天就带来一幅拙作,求恩师指教。”
柳生说着从怀中将那幅《风雨护美图》取出来展在了桌案上。
封相看了画图,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在想着要给柳生一个怎样的交待。
装作一无所知,不认账吗……这样恐怕会留下麻烦。
柳生要一直来求见紫嫣,要来求婚,凭着这幅画,要紫嫣践行承诺,不答应,岂不落个赖婚,那样自己和女儿的声誉定会受损……
事至此,倒不如实话实说,虽然会伤害这多情书生,但长痛不如短痛,让他从此死了心不再纠缠……
沉思良久,封相先是叹了口气,再离座抱拳道:“状元公,老夫告罪,封家实在是对不起你了……”
见柳生用惊诧莫名的眼神盯着他,他咳了一声道:“你来晚了,小女已于月前嫁与三皇子李铎,几日前随三殿下回了南郡……”
柳生愣了一会儿,倒笑了:“恩师莫要同晚生开这样的玩笑。”
“婚姻大事,关乎一生,老夫怎敢儿戏?千真万确,是皇上赐婚,殿下亲迎,整个御街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哦……”柳生身子颤抖一下:“真的,是真的……”
他嘴里喃喃着:“紫嫣负我,紫嫣负我……”摇摇晃晃地退出书房。
觉得心中瘀堵,用手撕扯着胸襟,呕了两下,“哗”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重九扑上来叫喊:“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怎么了?……”见柳生昏迷,只好背上他走出相府。
封相望着柳生的背影,一屁股墩在太师椅上。
回到客栈,柳生一连昏迷了三天。
重九为他请医诊治,郎中说是受了大的打击。
重九煎了药却灌不进柳生嘴里,急得重九一会儿喊,一会儿哭,寸步不离守在他床边。
到第四天近午,柳生总算缓过一口气来,但仍水米不进,直瞪着眼发呆。
还好榜眼甄天聪来拜访,柳生强挣着坐起来陪客说话。
甄天聪为柳生带来了一条消息:
临江府和昆阳县因上两个月接连暴雨不断,江水泛滥成灾,淹没良田上千顷,冲塌房屋无数,淹死百姓成千上万。
皇上怪两地官员抗灾救灾不力,将他们罢官收监。
朝廷现急选去两地任职的官员,有自愿报名者官升两级,举荐者可得重赏。
柳生当即表态,自愿报名去灾区就任。
他不在乎升不升官,他只想尽快离开京城这伤心之地;
他想到下面用繁忙的公务塞满日日夜夜,这样好忘了封家父女。
他写了一份凑表,让甄天聪代呈吏部。
按照朝廷的规制,状元是要到翰林院做编撰的,三年之后才能外放做官。
一般都是从最小的官——七品县令做起。
柳生由于勇挑重担,临危受命,就被派到南郡临江府做了五品知府。
柳生接到任命圣旨和官印,上殿陛辞罢,当即就同重九回客栈收拾行装,主仆飞马向南奔去。
秋高气爽的天气,六合天尊和司命星君在云头相遇了。
星君向天尊施过礼,问道:“天尊的小徒在下界可好吧?”
天尊道:“你给他安排的宿命倒是不错,可烦恼也不少。
既同紫莲纠结不清,为何还加进去个喳喳鸟,岂不是节外生枝?”
星君说:“这可怨不得我。是那只鸟儿找到我死緾活緾着要下界陪你小徒历劫,还说是你的意思,我岂能不给你这个面子。”
天尊笑道:“她倒会招摇撞骗。不过也好,让她尝尝‘怨憎会’的滋味儿,好绝了对七留子的幻想。”
再说紫嫣随李铎回到南郡。
一进郡王府,影儿就大叫起来:“哎呀小姐你看,这郡王府也不比皇宫内院差多少!前通前后通后的,总有几百间房屋!”
她们的居处在二进东院,月亮院门上的题字是“紫菱洲”。
进到里边,一所精致的小楼建在若大的湖水中,名为“荷香小渚”。
通往小楼的是汉白玉的雕栏曲桥,水中种满了荷花,绿叶如盖,红白黄紫的荷花娇娇艳艳的开得正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清爽的香气。
湖北边是座假山,山上建座八角飞檐的亭子,湖中心是一座有着朱红护栏的水榭。
靠湖岸放置一叶扁舟。这一切,都是为紫嫣设置的,就因为影儿说了那一句:“我们小姐最爱荷花。”
影儿首先被感动了,说:“小姐呀,殿下为了你,可真舍得花钱下大功夫!”
紫嫣的心动了一动,并不言语。
隔着一个好大的院子,与紫菱洲对着的是鹊喜园,园中种满了花草和果树。这当然就是顾鹊儿的居处了。
前院是思牧厅,李铎办公的地方。
二进东西两院中间,坐北朝南是悟进堂,是李铎的书房。
院子里有回廊、花圃,鱼池、荼蘼架,紫藤架,中间空地摆放着各种兵器,是习武的场所。
再后院的青堂瓦舍是侍卫亲兵们住的地方。
第四进是花园,花园中有幢小楼,是为花厅。
花厅上层是敞棚的,宜于乘凉和避暑。
每个正院的两侧都有挎院,挎院里还有不少房子,想来各有用途。
王府中有许多亲兵和侍卫,由景秀和另一名姓黄的武师调遣。
影儿在荷香小渚中边收拾行装边同紫嫣说着闲话:
“小姐呀,记得在玲珑阁那日,殿下拿着图纸让你过目,说是要重新修整这南郡王府。
这才短短的不到一个月时间,咋就摆弄得这般齐整?”
“他是殿下,有这个能力呗。”紫嫣漫不经心地回道。
“依我看,这不光是能力问题,是他太有心了。”
见紫嫣不回话,影儿又说:“小姐,你们既是夫妻,你不能总对殿下这样。
殿下兑现对你的承诺,从不亲近西边那位,可你又不领情,难道让殿下一辈子都不与女子……”
“那是他的事,我又没让他承诺过什么。他有他的承诺,我也有我的承诺,让我们都坚守承诺好了。”
“可他毕竟是殿下呀。”
“嗬嗬,在这里不能叫殿下,该叫王爷。”
随着声音,从门外进来个约五十来岁的妇人,怀里抱着一床锦被,后边跟着一个丫环,捧着的托盘上放着四色糕点。
影儿迎上问道:“您是?……”
妇人爽朗地说:“我姓罗,是王爷的乳母。是王爷吩咐我要好好照顾王妃们的。
王府的管家是我哥哥。往后你们叫我罗妈便是。天有些凉了,我给王妃再加一床被子。”
她说罢指着身后的丫头说:“王爷怕你一个丫头伺候不周,又给你配了这个丫头。”
紫嫣听说罗妈是李铎的乳母,连忙施礼问候:“罗妈妈好,今后还要您老人家多多看顾了。”
罗妈紧着还礼不叠:“王妃的礼老奴可生受不起。
不知道王妃的口味,让厨房做了几样糕点,有桂花味儿的,菊花味儿的,枣沙味儿的,还有荷叶茯苓味儿的。”
丫头将糕点摆上桌案,影儿问她:“姐姐叫什么名字?”
“俺叫行儿,这名字是王爷新起的。”
紫嫣呡嘴一笑,心里想:行儿,行儿,不就是如影随形的意思吗。
罗妈临走又告知说:“这楼后边有小厨房,行儿的厨艺甚好,等会我让大厨房送些米面菜蔬来,往后王妃想吃什么,吩咐她做就行。
还有,门外有四个守园子的卫兵,日夜轮值,王妃有什么事可使唤他们。”
紫嫣客气地让影儿送罗妈走出紫菱洲,回头温和地对行儿说:“往后你同影儿一样都是我的好姐妹,不用拘谨,也不必奉承,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
行儿唯唯应诺。
影儿送罗妈回来,见紫嫣站在窗前发呆,就对行儿说:
“姐姐到前院说一声,让管家弄一些新鲜水果来。”
等行儿走后,影儿问紫嫣:“小姐想什么呢?”
紫嫣叹口气说:“候门一入深似海。我在想,死又死不得,以后这漫长的岁月可怎么度过呢?……”
其实她想的远远不止这些,她在想京城的科考不知结果怎么样了,柳生中了吗?
若得中,他一定会到相府去求婚,父亲会如何打发他?……
倘若他晓得自己已嫁作人妇,该是怎样的伤心欲绝……
影儿劝道:“小姐不必发愁,由我陪着你,咱们找点活儿干干,养花呀,刺绣呀,读书呀,弹琴呀……
小姐还可以写写字作作画儿,闷了,我们就到北边假山上转转,到湖里划划船,采摘荷花和莲蓬;
听说后边花园大着哩,我们也可以去游玩嘛。”
说到作画儿,紫嫣来了点兴致,对影儿说:“你把那幅《采莲收鱼图》拿到街市上找人裱裱,挂起来,心情好时我好照着临摹几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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