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不离 第九十三章 运筹帷幄

曲沫妍已经回宫一个多月了，她今天的午觉睡的长了些才刚起床。玉龙关那边打了两个多月了，一直险象环生，她坐在梳妆台前心情有些沉重。

她已经答应了皇帝要踏踏实实呆在他的身边的，那她就不该想玉龙关的战事，可有时候，她总是控制不住的会去想，其实她也不是不相信皇帝，可她是皇后，大塵的皇后自然是要心系着天下的。

素云帮她梳好头刚将她扶到坐榻上坐下，皇帝就来了玉蟾宫。

明明外面战事焦灼，可皇帝永远像个没事人一样，他走进玉蟾宫看着曲沫妍笑着问道：“才睡醒啊？”

曲沫妍说道：“是啊，今天睡过了，不过，皇上今天政务不忙吗？这时候来玉蟾宫？”

皇帝在她边上坐下，顺势倒下来将头枕在她腿上说道：“哎，刚刚收到战报，说玉龙关又差点被破，朕这会儿头疼，你帮朕按按头。”

曲沫妍一边帮皇帝按头一边像是随口问道：“玉龙关又差点被破？”

这时严兴过来说道：“皇上，范相，罗相，李太师，沈太保在光碌殿求见皇上。”

皇帝闭着眼睛说道：“告诉他们，朕头疼的厉害，让他们回去吧。”

严兴听了说道：“是。”

曲沫妍立刻阻止严兴道：“慢着。”

她又柔声哄着皇帝说道：“皇上，玉龙关战事紧要，说不准大人们是有了什么好办法能解除玉龙关的危机呢。”

“不需要什么好办法，玉龙关破不了。”皇帝闭着眼睛就这样笃定的说道。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向玉蟾宫的人做了个手势，大家向他们行了礼纷纷退出了玉蟾宫。

曲沫妍有些勉强的冲皇帝笑了笑继续给皇帝按头。虽然皇帝没有说什么，但她感到皇帝似乎是在责备她。玉龙关险情频频让她的心忍不住的有些浮躁，她知道，皇帝感受到了她心里的浮躁，所以在责备她。但皇帝刚才笃定的语气是明着告诉她，边疆的战事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过了一会儿好像舒服了一些的皇帝拉着曲沫妍的手问道：“你是不是对明贤太子一直挺好奇的？”

“有点，大家都说他身强体壮，文武双全，权谋无双。”

“别看他是天之骄子，自幼样样出色，但他啊也吃过亏。”

“是吗？”皇帝的话似乎让曲沫妍对明贤太子的兴趣全部提起来了，她马上又追问道，“谁那么厉害能让明贤太子吃亏？”

皇帝显然也来了兴致，他坐起来笑着饶有兴致的说道：“你知道岑家的人个个善于打马球的吧，明贤太子一半的岑家血统，自幼就是打马球的高手，他十一岁在马球场上第一次打败了岑家的公子，本来挺开心的，结果呢，你猜母后怎么说的？”

“母后怎么说？难道母后不该夸他吗？”

“母后嗤之以鼻的说了四个字：匹夫之勇。”

曲沫妍不太相信的问道：“母后说的？”

皇帝笑了笑继续说道：“母后可不光是说说，她招了两位岑小姐在玉蟾宫亲自授教马球，两个月后用二位岑小姐换下二位岑公子，结果竟打败了明贤太子。”

曲沫妍不敢相信的问道：“二位岑小姐换下二位岑公子？怎么可能呢？马球对于小姐们可是有明显的劣势的。”

“明贤太子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生来头脑聪慧身体壮硕，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样样出色，结果竟败给了二位岑小姐，这对明贤太子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哎！”皇帝说完忍不住替明贤太子惋惜的摇了摇头。

曲沫妍也不解的说道：“难不成那二位岑小姐有什么过人之处。”

皇帝笑了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双拳难敌四手”

“皇上的意思是？”

“不是朕的意思，是母后的意思。人一旦自身过于强大就会更相信自己，可一个人再强大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二位岑小姐要一对一单打自然不是明贤太子的对手，但她们更注重战术，她们利用战术更好的调动自己的队友，明贤太子技术再高明也打不过一整个配合默契的队，是不是？”

“那倒是，那后来呢？”

“后来明贤太子就网罗了几个打马球的少年放在自己身边一起练习，从那以后他打马球再也没有输过。公孙单是明贤太子身边马球打的最好的那一个，他身材高大比明贤太子还要魁梧，天生神力，很少能有人与他匹敌，包括明贤太子自己。后来父皇为了削弱岑家，将渠关总兵骁骑将军岑映调回京师任兵部尚书，惹得渠关岑家旧部下们的不满。他们袭扰羌芜引来战事，又不出力好好对抗羌芜，造成渠关随时有可能会被羌芜所破的假像逼父皇就范，企图让岑家老三岑暄出任渠关总兵，父皇当然不愿意就范。十四岁的明贤太子自行请命，带着六个平日里喜爱的马球伙伴，由周通陪着去渠关督战，据说到了渠关还不忘练球，可人家就在这嘻嘻闹闹间沙场点兵大败羌芜了。”

皇帝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明显他对明贤太子一直怀着深深的敬佩之情。

他顿了顿又说道：“明贤太子大败了羌芜后羞辱羌芜说，渠关只用一个孩子就能守住，他当着羌芜可汗的面向上抛出一块玉，由他身边的伙伴们抢，谁抢到谁就是渠关总兵。你说谁能抢得过身强体壮力大无穷的公孙单，自然是他的。公孙单得了便宜还卖乖，说一个人在渠关无所事事没人陪他玩太无聊了，要明贤太子将小伙伴们留给他，这样他平日里在渠关好有人能陪他玩，明贤太子无奈只好将小伙伴们留给了他。不过明贤太子去渠关时并没有带马夫，一路上都是这些伙伴们自己轮流赶着马车去的，总不能让明贤太子自己赶马车回去吧，所以留下一个伙伴给明贤太子驾马车用。明贤太子离开渠关以后并没有直接回京，而是转道去了稀霞关，借着游玩的名义敲打了一下岑晖。”

“这件事情臣妾以前也曾有过耳闻。”

“明贤太子是什么人？渠关是大塵的西国门，何等重要，他真的会如此儿戏吗？”

“皇上说的倒是，但公孙单当时到底年仅十六岁，在这之前又没带过一兵一卒。”

“甘罗十二岁能拜相，他公孙单十六岁就不能拜将了吗？霍去病第一次去漠北时也才年仅十七岁。没带过一兵一卒又怎么样，卫青首次出征时可曾带过兵可曾打过仗？”

“皇上的意思是？”

“明贤太子当年带着小伙伴们练的，真的只是马球吗？母后当年在马球场上赢父皇靠的又是什么？”

“可公孙单在渠关这些年，也就整日的打猎玩耍没干别的了。”

“当年明贤太子大败羌芜以后羌芜就没再范过渠关，那么多年渠关一直风平浪静，那公孙单整天无所事事不玩还能干什么。可问题是，公孙单他们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马球少年，怎么到了渠关不打马球改打猎了呢？”

“对啊？为什么？”这件事以前没人提曲沫妍也没想过，如今皇帝一说好像还真有些奇怪。

皇帝哈哈的笑了笑说道：“看看你，像个傻瓜似的。”

曲沫妍顾不得跟皇帝耍嘴皮子，拉着他的衣服追问道：“为什么啊，公孙单为什么不打马球又打猎去了？”

皇帝笑着说道：“渠关总兵不好当，内忧外患的。一边要瓦解以前的岑家旧部下，一边要提防羌芜外夷来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天天一边打猎玩耍，一边又坐稳了渠关总兵的位置，说明了什么？他可能是泛泛之辈吗？”

“那他天天打猎玩耍……”

“他怎么可能那么贪玩呢？朕猜这是当年明贤太子给了他任务。”

“明贤太子给了他任务？什么任务？什么任务需要他打猎玩耍？”

“比如说，找一条穿越云际山的路……”

“穿越云际山？直捣羌芜的大后方？怎么可能呢？这个主意虽然好，可大军怎么可能穿越云际山呢？大军穿山越岭可是行军的大忌。”

“大军当然不能穿越云际山，可轻骑就不一样了，轻骑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越云际，效仿当年霍去病骑袭羌芜的大后方。羌芜一共三支主力大概二十几万兵力，一支在玉龙关想要突破玉龙关好与樾麒汇合，一支屯兵辕城防着公孙单，就剩最后一支主力一边要保皇城不失，一边又要应付公孙单的轻骑，一定会左右为难不能兼顾。”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从容又自信，好像公孙单轻骑奇袭羌芜大后方的情景就在他的眼前。曲沫妍张着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帝，这是她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她只知道公孙单出渠关一无所获。但若真能实现皇帝所说的轻骑穿越云际山，快骑骑袭羌芜的大后方，那羌芜就早晚是大塵的了。

而她之前怕大塵受樾麒与羌芜的夹击，为了不影响大塵与羌芜和亲，她自以是为了国家大义才不惜一切离开了皇帝，却原来皇帝对战事根本就另有打算，难怪皇帝说她蠢，难怪皇帝生了那么大的气……

皇帝玩笑着伸手将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嘲讽道：“小心下巴掉了。”

曲沫妍回过神一些说道：“不是说，不是说公孙单出渠关一无所获吗？”

皇帝又忍不住的哈哈笑了起来，他笑好长一会儿才忍住笑说道：“说你傻你还真傻，朕下旨让他出渠关向羌芜宣战，他不出兵不就抗旨了，再说他不去辕城试试怎么知道辕城大概屯了多少兵。玉龙关那边镇南王看着像是胜利在望，辕城左贤王不敢有疏忽时刻要防着公孙单，若此时轻骑穿越了云际山，那岂不如犹如神兵天降。”

皇上一边说着，一边得意之情掩饰不住的溢于言表。而曲沫妍除了惊讶就还是惊讶。

皇帝看着曲沫妍的样子又问道：“你知道刘瑜为什么要装病吗？”

“难道不是因为皇上冷落淑妃所至？”

“蠢！若是为着淑妃他更应该去稀霞关，若他在稀霞关建立了功业在朝堂上就会更有话语权，他就能用他的实力为淑妃争取利益，甚至可以逼朕立元英为太子。”

对啊，若刘瑜在稀霞关立下功业，那皇帝所说的立元英为太子是有可能实现的。

皇帝看她呆在那儿没有说话的曲沫妍问道：“怎么了？朕说错了吗？”

不是皇帝说错了，恰恰皇帝说的再在理不过了，就是因为这样曲沫妍才无比惊讶，她看着皇帝眨了眨眼睛问道：“那，那刘瑜为什么要装病？”

皇帝哼了一声说道：“刘瑜之所以能够声名鹊起靠的是当年充州剿匪之功，可当年充州剿匪真是他剿成的吗？是太傅，他是用了太傅的计才得已剿匪成功。他知道大塵与樾麒的战事在所难免，他连悍匪都束手无策，怎么对抗樾麒？不装病还能怎么办。”

曲沫妍再次惊讶的问道：“爷爷献计充州剿匪的事，皇上怎么知道的？臣妾也只在进宫参选太子妃那天，才听了一言半句。”

“朕以前也不知道，是在你入绮萝宫以后才猜到的。”

“这事跟臣妾进宫参选太子妃有什么关系？”

“朕原以为你入绮萝宫连个朋友都没有，可没想到你居然有朋友，那刘家兄妹，一个在绮萝宫里对你百般照顾，一个掩护你出入绮萝宫是为哪般啊？”

“就，就凭这，皇上就能猜到当年充州剿匪的事？”

“朕早说朕比你聪明多了，是你不信啊。你再想想，大塵正在用兵之际，刘瑜能力有限再把巡防营放在他手上，朕也不放心了，只能将他的职务缷了。”

曲沫妍想起了那天去赌坊玩回来的路上，皇帝说的，有些计算他眼睛一带就能算出来；她又想起在行宫他说过身为皇子，权谋和算计从他出生起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他也对她说过贵妃和晋王是着了先皇的算计。所以在明贤太子薨逝以后，他能登上太子之位不是偶然，所以这场战争对于皇帝而言根本就是蓄谋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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