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不离 第八十八章 冷落

皇帝边往内宫走边向严兴询问道：“娘娘怎么样？”

严兴低着头答道：“皇上放心娘娘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些皮外伤，只是娘娘从昨天开始即没有好好吃饭，又没有好好睡觉身体难免有些疲乏，这会儿正昏睡着呢，周御医说等过会儿醒了养养身子就好了。”

皇帝听了停下了脚步。

严兴看皇帝停下了脚步不解的问道：“皇上怎么了？娘娘在里面呢”

皇帝站在那里站了一会儿问道：“周白扬和何宗明人呢？”

严兴答道：“他们跪在外面等皇上发落呢。”

皇帝有些生气的说道：“叫他们跪着，娘娘什么时候醒了，他们什么时候起来。”

皇帝说完了话依然没有动，只站在曲沫妍寝宫外面，严兴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说道：“皇上，先进去看看娘娘吧。”

皇帝站在那儿板着脸说道：“不去了，回寝宫。”

皇帝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宫。

……

曲沫妍已经回行宫十几天了，她身上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这十几天皇帝一直没来看过她，她想去见皇帝也被皇帝以各种理由拒绝。起初她以为是皇帝国事太忙顾不上她，后来她渐渐地明白了，皇帝不是顾不上她，皇帝是不愿意见她。

皇帝从来没有那么长时间不理她过。她这些天心烦意乱的很，自她入东宫起她就没有受过皇帝如此冷落，从她入东宫起皇帝都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的，是对她百般宠爱着的，不管她过去怎么胡闹皇帝都是宠着她惯着她的……

她想起初入东宫时每当他靠近她总想要躲开些，她想起在东宫后花园的海棠树下，她莫名的就投入了他的怀抱。她也想起当日在凌烟阁是她将他送到了林静仪的床上。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就忍不住的疼了起来。他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她有多伤心，她的五脏六腑统统都被撕裂了。

那天晚上她独自一人躺在仪鸾殿的床上，她甚至痛到似乎整个人都失去了呼吸的能力。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那么爱他，那么那么的爱着他。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是在东宫的那棵海棠树下开始的吗？还是在他去上林苑的时候，他走了，整个仪鸾殿就都空了，他回来了，仪鸾殿就不仅仅只是寝宫……亦或者更早，在他为了她顶撞先皇后的时候……应该不会那么早，那就是在后来……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后来她把自己困在了仪鸾殿，他说她只要随便找个由头他就会朝她飞奔而来，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可这一次，这一次她找了无数个由头，他都不见她……

她又想起了在月镜湖边他转身离开时的背影，他是那样的心如死灰。她想起在树林里他奋力推开她时说，他说他不要她了。他那天说他不要她了……

她又想起那天早晨的火堆旁，他说他放她走……她又想起来他后来被蛇咬了，那是一条毒蛇，他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

一想到他被毒蛇咬了她的心再次被纠了起来，她站了起来她要去见他，无论如何今天她都要见到他，虽然大家都说皇帝没事可不是亲眼所见怎么能确定呢？就算他真的不要她了，可她至少也要亲眼看到他平安无事……

曲沫妍来到皇帝的寝宫，宫人告诉她皇帝去了温泉池，她又来到温泉池却被周白扬拦住了，周白扬拦住她低着头很是无奈的说道：“娘娘，皇上吩咐了，他这几天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包括娘娘。”

曲沫妍看着周白扬，冷冷的说道：“滚开。”

周白扬很为难，曲沫妍今天明显和前几天不一样，前几天她会生气会发火，可今天她太冷俊了，她一反常态的冷俊让周白扬反而更心虚，他很是为难的说道：“娘娘，您别为难为臣。”

曲沫妍朝周白扬那边逼近了几步后说道：“如果本宫今天非进去不可呢？”

周白扬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道：“娘娘，不是臣不让娘娘进去，实在是……”

曲沫妍继续逼向周白扬问道：“实在是什么？”

面对着曲沫妍的步步紧逼，周白扬难免有一些胆怯，他弱弱的说了声：“娘娘……”

曲沫妍对着周白扬冷冷的呵斥道：“让开。”

周白扬察觉出今天曲沫妍是挡不住了，只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由着曲沫妍往里走去。

曲沫妍刚刚走进去听见声音的严兴便走到曲沫妍的面前向她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曲沫妍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严公公也是出来拦本宫的？”

严兴低着头为难的说道：“娘娘，皇上这些日子操心边疆的战事乏了，您让他一个人在里面松一松。”

曲沫妍看着严兴说道：“就是皇上乏了本宫才要进去伺候着点不是。”

“娘娘……”

“让开。”

曲沫妍明显是发了火了，严兴也不敢太过强拦着，只好由着曲沫妍往里走去。

曲沫妍径直走到皇帝身边，只见皇帝闭着眼睛靠在温泉池壁上，明显是不想搭理她，但她至少看到了皇帝的身体感觉像是没什么大碍，她走到皇帝边上向皇帝询问道：“皇上，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皇帝懒得睁眼看她，只靠在那儿淡淡的说道：“朕的伤自有周御医在，就不劳皇后费心了。”

曲沫妍低着头说道：“皇上你怎么了？是生臣妾的气了吗？”

“朕怎么会生什么皇后的气呢，朕就是想一个人静静，你出去吧。”

“皇上，你别这样，你这样臣妾害怕。”

曲沫妍说着忍不住流下了泪水，她真的害怕，她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之间对她那么冷淡，这么多年了，皇帝从来没有对她这样冷淡过。

她哭着说道：“皇上是不是不要臣妾了？若皇上不要臣妾了就着臣妾去慈惠俺吧，臣妾愿意去慈惠庵为皇上与大塵祈福。”

皇帝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了曲沫妍一眼生着气说道：“怎么是朕不要你了呢，分明是朕要不起你，朕这个皇帝太无能了不配爱你，没有资格爱你。”

“皇上……”

“不是吗？朕生母卑微死的又早没有母族可以依靠，在被立为太子之前身边没有可积蓄的力量。你曲家举家在福州修海堤虽说受百姓们爱戴，可在朝堂之上也就只有太傅还略有些身望。不过好在皇后你贤惠，把朕送到了别的女人的床上，靠着皇后的牺牲朕依靠着林家，刘家的势力才能平平稳稳的登上皇位是不是？”

皇帝说的话让曲沫妍无力反驳，她只在那儿哭着，伤心的哭着。

皇帝看着哭泣的曲沫妍说道：“世人都知道父皇最疼爱明贤太子和晋王，可为什么明贤太子薨逝了，登上太子之位是朕而不是晋王，你想过吗？”

“因为晋王生性过于贪婪，因为……”

“生性过于贪婪？你不是跟着哥哥们上过学堂吗？学堂里的先生没有教过你人之初，性本善吗？”

曲沫妍沉默了，说实话关于晋王的问题，她从来没有仔细想过……

“因为范相，太师和太傅的围旋？蠢！同样都是父皇衷爱的儿子，为什么一个文武双全权谋无双，另一个却一味的贪婪无度？你想过为什么吗？想过吗？贵妃入宫短短两年被晋为贵妃，晋王才出生八个月就被封为晋王何等得宠，可为什么晋王没能继承皇位呢？为什么？你还真以为是范相，太师，太傅的周旋朕才能登上太子之位的吗？是父皇与母后达成了默契。晋王就是再得父皇偏宠可也是庶出，自古嫡庶有别他永远被泰王压一头，这么多年了母后与泰王坏了他们母子多少好事，若晋王继承了皇位，会放过母后和泰王吗？可朕不一样，母后母仪天下从未苛待过庶子，朕虽不是母后所生可母后对朕到底有养育之恩，朕与泰王从未有过任何过节，若万一父皇先于母后而去朕自然会尊嫡母为太后。父皇要保住的从来只有母后与泰王，你懂不懂？光凭范相，太师，太傅朕能登上太子之位吗？是岑家默许了朕。”

皇帝冷哼了一声又说道：“朕就是生母再卑微也是皇子，生在君家长在宫里，自幼就活在尔虞我诈和相互算计之中，权谋和算计从朕出生那一刻起就刻进了朕的骨子里。朕过去就是再无足轻重，可朕只要登上了太子之位就会不一样，朕从十四岁被立为太子到选你为太子妃四年时间难道朕就没有本事拉拢不了几个人吗？你知不知道但凡是人就会有私心，结党必会营私你懂不懂？若朝堂之上党派林立会怎么样你想过吗？有党派就会有党争，党争是什么？是内耗，樾麒和羌芜能吞掉大塵吗？外夷不可怕内耗才真正可怕，内耗会把国运统统消耗掉。朕不拉党派为得是朝堂上下不党不私，这样就能天下为公你懂不懂？朕根基浅薄需要强大的妻族？那朕再问你外戚干政又是从哪里来的？你就没用过脑子想一想吗？”

皇帝的话完全出乎了曲沫妍的意料，但仔细想想皇帝说的是事实，不管他以前有多么的无足轻重，只要他成了储君就会有投机的人会看向他。还有外戚干政，外戚干政向来是君家大忌，先皇将明贤太子从先皇后身边带走就是为了防外戚干政……

曲沫妍站在她那里隐隐约约想起来了，当年她初入东宫，他说要她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管，他护得住她，他有本事护得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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