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星历险：水墨缠斗 第六章 寿果

松三临壮着胆子跟出去时，天色昏暗了好多。梅灯从地面上升起来，豆角在较远的碎沙堆里，耷拉着两只弹簧。

另一边，站立着一只高大的四腿无头动物，它垂着不对称的三条长臂，地上摆着另一条——被梅灯斩断的。这无头动物仿佛只有四肢，其他部份不明显，表皮像是癞蛤蟆，挂着许多菌丝，从一根整体向四方分开的腿，在向豆角挪动。它整体像是拼装起来的，间隔有灰白断层，如同胶漆一样滴答着恶心的液体，而那尚存的三条手臂，每一条都有松三临这般高，正弯起末端，“吐”出一坨坨“粪便”。

梅灯及时地散发一束淡蓝细箭，再次斩断无头动物的一条上肢。灰白混杂的体液从那断臂中淌出。

“要不是我还在积攒力气，早就干掉它了。”姜尼慢吞吞地说。

雪花扑簌，湍流过峡，大浪淘沙，几种声音交叠在一起，青芒壮大了不少。

而那无头动物还是朝着豆角而去，继续喷吐恶臭液块，对于梅灯的攻击甚不在意。

姜尼挥出三道青色光刃，把无头生物淹没。

一顿操作后，无头生物还没死透，残缺的肢体在地上挣扎。

姜尼正要收拾残局，大风忽至！飞沙走石！薄日被乌云遮挡，天色瞬间灰暗无比。

一切来得太突兀。

哨楼要倒了！松三临想跑，却根本迈不开脚步。

豆角被推向西方，又卷进东南的黑风之中。

梅灯青芒虽然及时地护住了松三临，却显然无法阻止这遮天蔽日的怪异风暴，也被吸了进去。

松三临本能地收缩身体，捂住脸，穿透黑沙屏障，撞上了一块巨石，青芒保护层像是破裂了。

接着，撕裂大地的呼啸盖过一切。

极度的恐惧中，他就要晕过去。一根粗壮木条缠住了他，草莓清香，青枣、樱桃、李子……一连串的成熟水果味道飘过。

松三临隐约觉得木条的上下是两块大石头，随时可能要撞过来。

他恍惚中不忘记搓弄右手，把花语之盾召唤出来。时间充足，在石头撞过来时，花语之盾已经有十厘米厚度，它的紧实度起了作用，抵消了大部分冲力。

香味消失，怪异的草石结合体之外，隐隐有那无头动物的尸身恶臭传来。有温热的液体淋了松三临一胸膛，他腰间的干草叶都被吸走了，仅剩且丝一条。

然后，恶臭散去，各式植物藤蔓围来，软的硬的，粗糙的、细滑的，毛茸茸的，带刺的，随着剧烈摩擦，他的裸露身体添了各种伤口。

清香大体量涌上鼻端，使得几近晕厥的松三临保持着模糊意识，他耳畔尽是各众虫鸣和类似蛙叫的细碎声音。

一不小心，他被身上的木条甩飞出去，掉进一簇没有尽头的叶子里，一直向里下坠。

蜜蜂蛰了他无数下，失去抵抗力的松三临最终趴在一堆红色薄光里，菠萝的酸甜钻进鼻腔。

然后，除了低频机械声外，一切安静下来，他勉强支开眼皮，见到一丝青芒。

“我感应到了你手上这玩意，它把我引来的，你的伤也在自行淡化。”说话的是姜尼。

松三临觉得自己的舌头打了结，嘴皮被缝住了，根本回答不了。但身上，那些或深或浅的伤势仿佛也无大碍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过来，梅灯果然在旁边，花语泛动水色涟漪。嘴好麻啊，下巴粘着什么玩意啊？

他松开右手去拉扯，咦？紫色果皮？

“别松手！那是发者的遗物，很有用。”

姜尼的话是什么意思啊？松三临抬头望去，一枚生了绿叶的骨质环状物挂在横斜的植物根须上，较细的一端嵌在棕色粗茎里，绿叶其实是从粗茎里长出来的。

梅灯把骨质环状物顶出来，呈到松三临面前。

“发者的膊骨，被此处的怪力藤枝依附，并开花结叶，梅霰十分喜欢此物，你带上它，用处很大，”姜尼劝道，“这里像个大果园，我们应该处于中心位置，风暴相对不大，飞石困扰不住我们。”

松三临端详着发者膊骨环，问：“怎么办呢？崖点的沙尘暴、龙卷风都这么厉害吗？”

“不，这玩意不只是风暴那么简单，但也不像有奶酪菌兽的特征，我发现了许多难以描述的能量体，甚至还有淤态的存在，果园的两端是一个大血池，希望我们不必途径那里。”

难以描述的能量体？还有淤态？大果园？血池？

“尼叔，怎么做？”

“用那些寿果枝叶蒙骗不知名昆虫，然后，从那些石桥上走，我给你开路。”梅灯砍断一条波浪线似的横纹枝条，其上挂满了黑紫三尖角方底叶子。

“寿果？尼叔，我吃了一个寿果？”松三临动动腰腹，发现此前的伤口几近复原。

“是啊，寿果是及其罕见的高山果实，发者一族的历史记载里提到寿果。梅神母亲曾经派还几个发者搜寻过很长时间，成功了一次，她吃了寿果后，旧伤都好了。没想到我们居然在风暴里见到它，你吞吃后，感觉体能上升了吧？”梅灯花萼边沿摆放了圆形紫色果实，在水色花语中闪着微光。

松三临用力点点头，暗想自己能险中得福，先后碰上了发者膊骨和寿果。

把黑紫三尖角方底叶子披上后，他跟着梅灯穿过飘浮的浅灰纤尘，这些纤尘连接着房屋大小的土垛，上面结满了各类果树，无数的秧藤勾连成圈，间或看到蝴蝶群在娇黄薄雾里簇拥着硕大的篮状果实。然后，桥梁般粗壮的木桥上，一群大型蚂蚁结队扛着数不清的各色水果，五颜六色，大小长短不一，奇香无比。

昆虫们没再来找松三临麻烦。

一架篱笆之后，阡陌交错，土蹊中，瘦弱的茎上，枯萎干瘪的小果子半张着口，吐出一缕缕白烟。

这里，呼啸声大了起来，松三临听到火车汽笛声，一下子暴怒了，他须发胀直，青筋虬突，跟邻近的石块、枯木打斗起来。

梅灯刚要来“安慰”他，一阵夹带红雾的迅猛飓风把一人一灯刮开，撞向枯萎干瘪的果丛中……

漫天星斗但无月的夜里，一个男子着兽皮、右臂绑着蛇形的藤条，他身材中等，脸色白净，大眼长眉，正在往空中抛掷一具骨质圆环，圆环上凝聚着晨曦光泽……

“啊！头疼！”松三临叫出声来。

“别乱动，我们在悬崖顶上！没事了，那大风暴把我们甩出来了。你的右臂轻微骨折，皮也裂开，流了不少血，不过，问题不大，我已经帮你处理了，而且，寿果力量也在帮你恢复。”

听到姜尼的话，松三临仿佛感受到那紫色果子在体内发亮。他睁开眼，天空乌云密布，乱絮飘飞，耳畔仍有低频呼啸环绕，像是钢琴最左的黑键白键半音交替弹动，极其不协调。

“尼叔，你又救了我一命，哎哟，胳膊疼。”松三临见一条长长的伤口自己右手手腕延伸到上臂，血渍乌黑，不过，血块已经凝结。

“不用客气，这阵势我也是头一次见，太大了，太大了，我竟然躲不开，而且，那浅灰纤尘和黄雾绝非寻常事物，是淤态作怪吗？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淤态？我得翻翻梅神母亲的歌声……”姜尼语气里透着不自信。

“这地方还真是邪异啊。”阴风刮过，松三临鸡皮疙瘩冒一身，他把右臂收在左臂之下，弯下胸腹，减轻凉风带来的不适。

“对了，我找到一张干燥的狗皮，你将就着用来挡风吧。”姜尼停止碎念。

“狗皮？崖点星也有狗吗？”松三临忽然想到刚刚的梦，另一个自己正是披着兽皮，胳膊绑着蛇形的藤条，在那抛发者膊骨环。

“哦，只不过是梅神母亲参照地球上的动物，给崖顶星的动物命名，当然不跟你家乡的狗一样，确切的说，是无尾狗的皮。”

松三临没注意姜尼的回答，他在考虑梦里半仙把寿果枝叶缠在伤臂的做法。

“那一定也是加速恢复的法子……”他自言自语，“哎，且丝呢？”

“这里，且丝跟寿果枝叶纠缠住了，我不好硬分，但是，它们变得软绵绵的，韧性足够，更不容易折断了。”

顺着梅霰所指，松三临拿到了石头缝里的且丝寿果条，触感柔滑。细一些的寿果枝叶恰到好处的装扮，令光秃的且丝添了不少美感。

它仿佛活了一般，扭动着贴近松三临的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