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星历险：水墨缠斗 第二百零九章 极端环保主义

松三临想起此人，也发现了柳阳各灰管上的锈色小虫，它们自带靡靡之音，在啃食着各管口。

“苏小姝，你收起来亡魂，我不需要，教授亦不需要，你混淆视听，你罪不可赦……”

柳阳动作很慢地赶了一下锈色小虫，小虫拧成一个叹号，召唤来更多同类，继续撕咬灰管。

“走火入魔者，不必在意，临，我对你讲讲近来我的所学。”苏梨梨正色道。

黄叶森林的叶簇都浮上十米半空，近地面衰腐干冷，毫无生机可言，两部分之间有糊面包似的变形铅道。

穿行了不长时间，松三临有些反胃，一方面是饥饿带来的肌肉抽搐，一方面也有消化不良、酸水上涌的感觉。

他忽地吐出一圈东西，有点像抹平的鹌鹑蛋壳，奇怪的是，这玩意并不怎么臭，相反还有些奶酪式的甜腻。

“不能被我消化的东西，是那场内的管族雪糕，瑰奇态食物口感爆炸，吃多了却容易忘记自然食材的鲜美，还好我吐了出来。不过，胃里似乎还有残留。”

感觉如此，可他吐不出更多。

苏梨梨略作沉思道：“临，此地曾经栽培过烙蜜黏物，用其取代肆虐西部的沙磁风，你解决不了的反胃，可能正是烙蜜之黏的影响，所有关于蜜糖或者热煮的甜香，都可能被黏缠进来，包括人体内的食物。”

“可，我没发现林中有烙蜜黏物的影啊。”松三临右手捏胸，僵尸般甩动上半身。

“铅黏黏物过度使用，黏毒已经渗入管族瑰奇态日常了，只要有铅黏产业存在，哪怕身旁没有具体黏物，也可能遇上黏毒连锁反应。”苏梨梨解释道。

“从比武场一直黏到这里？不科学，我认为，是堆积起来的海量收缩淤，让黏物有了作用空间，就是说，我们还在收缩异空间的辐射范围。”

松三临觉得有人在往他胃里灌东西，是来自灵界的一双手！灌的东西，是他丢弃的干瘪作品，被炙烤成几近粉末的作品。

“有人拿我的……乐曲作妖！梨……它在恐吓我！”他喉咙卡住，上嘴唇翻到了鼻子上，整排上牙全都凸出来了。

“擅入不可！擅入不可！”令人臣服的灵界警告重复响起。

跟上次不同的是，还多了一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封闭感官！

蜕间桥颠倒，他听不到什么声音了，但肚子里的不爽仍持续，他堵在嘴边的双手来回抵挡着灵界的粉末。

差不多消停了！他长舒一口气，满怀疲倦地靠在朽木上，苏梨梨正对自己胸膛，那弹开的面纱里，是饱满紧致的腮、带黄昏血色的唇，小巧柔软的鼻翼，一对弦月眼也隐约透出黄昏血色。

虽然微露肃杀之意，更多还是浓郁到化不开的乡愁，也透着成熟女性魅力，不愧是我梨！终于识得你真面目。

松三临想从那黄昏眼神里读取些许温婉慰藉，他笑容突然凝固——美人眼睛里的自己，哪还是自信满满的作曲家，分明只是冒黑烟的两个头颅，五官模糊不清，无数线型生物充塞其间，拿脑髓作乐……

“滚开！疯子！你要杀我！”他聚力发出两拳，重又闭眼什么也不想看。

苏梨梨被推开好长一段距离，若不是及时拿四色甲胄作掩，还就被打坏了。

她没有发火，因为也从松三临的深邃瞳孔里看到了一个暴虐无情、嗜杀成性的女管族。

随后，她挪弄弓屐直立起来，却发觉两腿无法同时发功，只得先起一侧、笨拙地转身。

“收缩淤异空间对我也产生作用了，临，我不时能察觉那寂静的白茫茫就在左右。”

“所以，你腿脚不灵活，我也不能看自己的影子，那灵界巨头，又通过深赭学堂来发警告，创造力全被震散了，他乃乃的，倒霉！”松三临不敢去看稍有亮度的一切东西。

……

来自异空间的警告和影像惩罚，不是单纯的淤效应，不能用情绪分隔或者靠水墨宝物来应对。

松三临和苏梨梨达成了以上共识。

“异空间积累了大量淤态和灵界生物，让水墨境发生了严重亏空，所以我们这些善用淤态的人会得到水墨界的警告。”

“也可以认为，是异空间的自生态系统为了防止外界干扰，主动发起了攻击。”

“所以，梨梨你准备好管族墨风了么，我们可以进虚境找找线索。你既然能汲取良心创意，就有水墨穿梭的可能，这些日子以来，你练习了没？”

苏梨梨眼神呆滞了几秒，说：“我没太练习，只为寻找母亲而忙碌，临教我的甲胄创意，我稍稍琢磨了些日子，无酒呼吸法，由此而来嘅！”

松三临点点头。“既然这样，无酒呼吸法，能不能引动墨风呢，试过没？”

“不清楚，我不敢尝试，鲁教授让我把精力用于亡魂纽带上。”

“哎呀，我梨啊，你太容易被人利用了。”松三临有些无语。

他仰头道：“我俩分别到重聚，各自又有了很多收益，不能将它们杂糅荟萃，真是对不起自己，这样我们先填饱肚子，再想办法。”

“好，临子，如果能用墨风定位我母亲，真系不枉此行，我这还有些管族玫瑰籽，你能吃。”苏梨梨去解她的香囊。

“算了吧，我可不想再吐一次，还会有东西掐我的喉咙哎。”松三临拒绝道。

除了管族食物，自然生态里已几乎没有可吃的，就连活淤也不多见了，对于梅邀来说，唯一能搞到大批量食物的地方，就是海洋了。

吃树皮、草根、爬桑叶本来也算是应急之策，但上述东西受铅黏、管族垃圾污染过重，越来越难以下口。

“临时应付肚子的话，还有一招，某些矿石物华，这以悲痛境边缘的矿石最为合适。”松三临曾从商琬的物华经历里了解过这一点。

“最近的悲痛，需从墨风结构图里寻觅，因为结构图系动态，需要你来激活。”苏梨梨拿出一个微型笔记本“电脑”，从中抽出菱形页面来，其上是栩栩如生的水墨画，跟现实画作比较，此图色调灰暗，中央到四角有明显的虚实渐变。

“一旦投进深赭光芒，它就会明亮许多吧，我不能直视它，梨梨帮我搞定。”

两个人都没了在比武场内的灵活度，配合也不默契，搞了半天才激活结构图。

小型悲痛找到了，某些喜雨类悲痛生物会偷移墨风边角，在图上体现在银白的碎杈，破坏了墨风的流畅平滑。

“动态图会维持一段时间，如果有审计员或勤法员来破密，它就会立即被盗走信息，”苏梨梨说，“本女防破密的招数，早已不是加固瑰奇态，而是转移信息到亡魂纽带，现在，我将信息存在亲情氧内，新奇的亲情氧冻存本女记忆，谁也不好猜测。”

“果然用上亲情氧三个字了，商琬，这可不是我命名的啊，”松三临不动舌头地碎叨，又转为笑说，“好办法，从图上比例看，不用二十分钟就到目的悲痛了，希望有好的崖点灰岩。”

不多时，苏梨梨不再提“亲情氧”三个字，良心燕也扁成片状，人鼻子很难嗅到其中清鲜了。

亲情氧没了？不能，婴儿睡语沉重了些，在良心线边缘翻过来翻过去，又窜上金翅内侧，似乎给某只深赭宠物作催眠。

松三临内心明确：这深赭宠物未曾戴明，只吐露着机关枪式的快言快语，越被催眠越精神。

显然是断雪的风格啊，一出《母子团圆记》，好温馨的场景。

接着，解说员角色出场，是现代诗自由自在的旁白，是商琬，她在用明亮、富有节奏感的腔调描述母子亲情。

什么是亲情？最贵的亲情是什么？舍弃与寻求算是亲情的内涵吗？这不是舞台剧，是现实正上演着的故事！亲情是人间爱恨诗歌的主旨，不是用来遮掩个人秘密的工具，更不能成为某类气体的名称！

嚯！好犀利的责问，商琬已经知道了我和梨梨的所作所为？

商琬的责问压到耳廓时，松三临后颈突突突地跳，他从入比武场以来就默默收集的深赭饱满了，特别是诗风责问加入，把深赭阑填充到不能平静。

命名淤在金翅以外的虚空炸燃了，黎色花卷冲击着水墨画的各留白。某股隐藏逆流涌过来，在深赭学堂外肆虐不已。

对，是甘灵运！老人家还没能破开灵界困局，他找到了深赭学堂，在热切求助自己。

怎么能忘了他？得收好金翅，让学徒生物去迎接老人家。

如果接上甘灵运的创意思绪，整条创意链就“炸裂”了，就升华了！

松三临颇感自责，随意吹了一句半，调起来深赭宠物的积极性，有条“车轱辘”在滚着金瓤，接受了主人的“哨音”，把未完成的哼唱碾进了金瓤里，它越跑越快、已经围着金翅走了一整圈，无论怎么转，它的底端总是厚而圆，顶端总是薄一些。

“甘灵运所在位置有井盖。”轱辘宠物给主人提示。

“Goodboy！”松三临称赞一句，从磅礴翻，涌的想象图景里分出一条泉流，淌向甘灵运所在的井盖。

对应现实，那竟是盘旋向上的亭树，被浓郁锈波包裹着的高杈。

难怪老头子出不来，他竟然被压制在半空，一定是水墨自我保护机制发挥作用了。

找出那树，倚仗温度计攀上去！

这时，苏梨梨抖抖紫绢，送过来一团混合泥塘味的“沼气”。

她说：“泥灰岩气泽，即将成为湿壤的有机质，不错，真被我们言中了。”

“好的，我梨，我马上造一点有机物华，你先帮我从树上救人可好？”松三临进到“沼气”内。

苏梨梨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点点头。

一通枯叶纷落，粉白涟漪蛛网般散开。扭成一块的泥鳅甲鱼彼此撕咬着，有约等号纹理点染其体。

而后一个树盘大小的过滤网缓慢飘下，也有不明显的约等号纹理，它一边落、一边吸纳下面的黏絮，黏絮穿过网格就化成了嫩绿花朵、螺旋状叶簇，只不过很快又扁平化。

泥鳅甲鱼停止撕咬，要刺入湿土内，可惜它们完全逃不出过滤网的笼罩。

苏梨梨面前的俯仰栓墩稀碎，紫绢卡进了半米直径的井盖。

“我帮他揭开井盖，反而得到仇怨，交通工具都被毁了，过滤网乃恶性想象！你朋友脑子里充斥了恶性想象！不允许友情存在的排外情绪！”

松三临一口岩气没吞下，盯着过滤网看了片刻，说：”梨，不是恶性想象，是极端环保主义，一切反自然的污秽，都在被过滤着，你的工具里包含黏絮成分，也被无差别攻击了！”

他又抬头看了一会。“老甘还没出来么，过滤网的强想象力，是某位水墨猎人的遗物！”

“临，过滤网作为创意灵物，不来自甘灵运？你是这个意思？”苏梨梨放弃了紫绢，躲开过滤范围。

“不错，过滤网虽然表示了环保主义，却不是老甘的精思，老甘的创意是从单件实物入手、推演到特定生态，而水墨猎人则是直接建设了一个绿意概念框架，没有什么实物内容，就连过滤网本身，也是用了墨风线条的无尽虚框作为单元孔边。所以，过滤网是水墨猎人的精思，极度霸气、锋芒太盛，普通的想象精思完全不能承接。其中的原因，是他后期吸收其他智慧灵物而养成的超强度自信，填补了单体想象精思的缝隙。”

“这么一来，想象精思几乎密不可透，外人很难找出其漏洞，就连我，使用韵律霸气也不能跟过滤网硬拼。”松三临感慨道。

苏梨梨又问：“你使用想象赋予呢？也不能对过滤网造成影响？”

“不行，只因为……过滤网就是水墨猎人，是他整份身体的化身，他为了保护甘灵运，已经身死虚境，此时显现实体，也是蒙了某种高级戴明衣。他化身过滤网，是我整片深赭课题的意外！”

两人决定先不管过滤网，先跟甘灵运取得联系。

未知成分的井盖破了，但似乎还有其他堵塞物压在虚境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