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星历险：水墨缠斗 第一百六十八 良心线的模样

“铅黏热潮的衰退，系临时技术性问题，崖点主大陆的数学铅黏就是证明，权子邦在那里赚得盆满钵满，没人打退堂鼓。将土著视为救世主，简直愚蠢至极、荒唐至极！你们严重违反了盈利原则，是时候停止此行为了！”

翻译机上流出以上音节。

“哚卒仝包，崖点主大陆的情况，着陆官助理已经介入，这点不劳你操心，我们加入科研队，即是践行盈利原则，享力、海洋开发都是饱含利益的大项目，完全不比铅黏开发逊色，况且各方面都有相通处，至于土著，她们是四大科研项目不可缺少的部分，本质上也是人类同胞，你该放下成见！首先，把通用腔纠正过来，别再刻意冒犯公孙伊人！”

回答者着一身绿漆宽甲，两乳袒露部位缀了红宝石，他继续说：

“你擅杀团充一事，已经不予追究，如果再惹公孙伊人，纯属自寻不快！”

翻译机上再出几行：是土著不待见我等！霍先生要靠近的鲁氏团队，更是我的噩梦！恕我不能跟随！我将申请西行！

霍百谅没有再回答，关了通讯仪，匆匆收拾好六类铅黏蜕以及衍生蜕，要趁悲痛洪流来临前，赶至小萍屋棋牌室，去会见唐小憧，将北堤方面的诚意表达出去。

……

一群武装了獠牙的高朗女搔首弄姿，摇着瘦长的身段，在面对法槌们时，她们的流血獠牙错出轻柔的八字烟雾。

“休！本尊不吃这一套，告诉我，松土著去了哪里？”身材像立方体的高个子法槌，斜撑着蝗虫腿，左眼放出黄色光亮，嗓门像龟叫。

高朗女没有停止服务的意思，换了另一首激烈的曲目，要完全释解衣衫，欲从挂耳墙内翻出来。

“旦旦楚，我已锁住此艳女上半身，让她自陈罪行到炉台。另，罚你一百昆，即刻上交。”高个子法槌收敛目光，示意同伙离去。

旦旦楚十分委屈，他接手小剧场不过一天，就摊上执法检查，还要损财，简直倒霉至极。

他忽然想到什么，摇着蒲形髻追出去汇报：“勤法官，陶骏骏最近经我手，用尤杉果物华入股外港娱乐公司，他说要到海上寻找雄性土著，具体……”

“把他的信息给我！”勤法者厉声龟叫。

拿到陶骏骏的入股备案材料后，勤法组开始管中破译。精明的高朗人，很会把秘密隐藏在所谓的物华壳里，从而摆脱追查。可惜，他们并非物华原作者，加密卡上不乏漏洞。

勤法者找到了漏洞，尤杉果物华就是其一，此物华的土著制作者，大概率即为松三临，土著的核心人物！强行干掉他，司顾的亡魂才会安息！八川勤法者的威严才能维持！

五名法槌换上了科研人员套装，藏起兵刃，进入鹰艇。

……

散游人黄太忠引向的铅道驿站，空荡无人，巢形起落台上尽是些幽蓝冰囤、肉冻碎屑。

在铅道拱起的闷热部位，陈列着五具尸体，看那体型和肤色，也是散游人，其软甲已经黏入皮里，形成一道道棕色硬纹凸起。

没有血迹，糊胶面罩像腐烂的地薯。

松三临颇感好奇，近前探视。这些散游乞丐到底长什么样，他们的劣质软甲是什么构造，跟八川人有什么不同，很有必要搞清楚。

还没揭掉糊胶，一股煞气就从死尸脖领处涌出，直冲驿站穹弯，涛生铅黏的痨咳声洒开，又黏又重的黑夹子压下。

苏梨梨及时拉开了松三临，同时，作一个简单的腕管绑弦动作，就止住了涛生铅黏夹子。

黄太忠兄弟俩见了尸体，抱头痛哭，想过去查验，又进进退退的不敢。

“是隔离棒的余烟，以及，”苏梨梨摸了摸自己左腰的纹贴，确认加密肉有效后，继续说，“管族的灵魂希冀，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得到圣主救赎了。从这一点看，他们死去已经超过半白昼了。”

“灵魂希冀是什么意思？瑰力体系下灵魂得到升华？”

两人正说着，见五具尸体已经消解了一半。尸体堆，除了轻薄的灰尘，并没有其他物质分解出来，整个过程就像被隐形生物啃食一样。

苏梨梨解释道：“灵魂，自然归入瑰奇宏方，绝大部分生命物质会转为瑰奇，如果软甲嵌入肉里，也会被填充进回归灶，增加回归灶的坚韧。其他的贴身庇护物也大多如此，你知否？回归灶，即为我们在虚空里的临时休整地。”

“如此奇特啊，这不就是天葬啊，我弱弱地问一句，八川人也是这种死……不，升天法吗？”

“基本不会，我们陆川春夏，尊重逝者，会举办正式葬礼，为其作大沐，以好无负担入玄境。通俗地讲，逝者最终会赤裸入安定楼，拥抱瑰奇。各地的风俗存在很多差异，但尽量不让亡魂与回归灶直接牵涉，是通行的原则。不着任何修饰物，不携一丝负担，进入安定梦，灵魂希冀才算是高质量。”

松三临还想看个究竟。

苏梨梨说：“没用，你没有管族的视野。隔离棒的残余要素也是依赖瑰奇唇，哦，即回归灶的单向通道，进行分流。分流进程时快时慢，慢时候，可能滞后于肉体很多。”

“梨梨，他们的死因为何呢？”

“不像断管危机，应该是被强行注入毒品。没办法，散游乞丐不似拓荒者，如果没有替他们主持公道者，勤法人员不太会主动为之申冤。”

“也就是说，白死了。”

“大致可以这样说，黄氏两人若肯出面提供证据，勤法组还得立案调查。不过，针对散游人的伤害案件，处理结果都较模糊，我说不好。”

松三临看着黄太忠兄弟俩的悲痛表现，对自己刚刚挖掘死者躯体的想法感到惭愧。

“他们不敢的话，我打算为死者作证，毕竟，为弱者发声，也是我一贯的正义作派。”

说着，他右眼流了一滴泪。从他三眼皮处滑落的这一滴，并非他牵动深赭饭的泪霰，而是纯粹的情感触动，且是由外而内。

奇怪，对泪流控制炉火纯青的他，怎么会轻易地外显感情？

他凝视着黄氏两人，对方身心里荡漾着朴素的家乡情怀，在崖点世界演化为生死离别的剧本，一起奔赴家园的亲人身灭，他们对家的向往充加了大量绝望、凄凉的成分，正冲击着他们瘦弱的身躯。

“勿理会，凡是凶徒，皆难对付，既然鲁教授不在此地，我们须……临，之前的海上洪流又出现了，更迅疾。”苏梨梨说。

松三临没有抬头看，他也沉浸在对父母、朋友的想念里，同情心暴涨到突破自信威严“封锁”的地步。

良心线外锋结了一层蓝霜，来自管族的怒意扎上来，是一种冰凉、坚硬的怒。

同时，良心线第一次显现实形，主体是五线谱上的高音谱号，具备单独雕纹，睁眼细看，上端类似布满流苏的圣诞树，锋刃蓝霜不停外涌，后端的凤羽符号延伸，连接了眼球。

他意识到深赭威严并非被封锁，而是与管族怒气并存，深赭饭跟蓝霜互相穿透，几无互损。

但稍后，缥波似乎从深赭饭里脱离，进入蓝霜以外的不可视空间。

“临，开眼！勿要被乞丐们迷惑，冒然接触散逸隔离物，会有不确定恶果。”苏梨梨边说边搅动造化氧。

良心线树簇翻浪，松三临觉得梨梨的嗓门大到震破耳蜗。

“没相干，我想到一个方法，他们的怒气，是解决加密问题的钥匙。”

“何解？他们的怒气……稍等，它们居然可以贴上良心线，难以置信，毫无拓荒技能的乞丐，怎么会？怎么会？”

“梨梨，此一股怒气，不仅来自黄氏兄弟，有更广阔的背景图，在驿站东南，最初的海侵地，包括上方。”

“我明白了，散游人正在集结，他们遭到了不止一次袭击，而容纳散游人同行的鲁教授也受到了牵连，才不得不撤离驿站。我的指示针，很不稳定……临，可能有堤上外许分子操纵散游人群体。”

“不管它来由，此怒气对我有益就好，它磨平了良心锋刃，是否能针对隔离箍？它跟深赭兼容不侵，是否能够充当加密或解密工具？”松三临沉着嗓子推理。在他的试探性骚操作下，缥波自信又由管族怒气方面回到了深赭饭。

接着，他释放了“高音谱号”深赭饭，令其盘于黄氏兄弟头顶。几个深赭谱号没有爆发，只对着下侧释放微波。

冰凉、坚硬的怒气来源，变暖软了些，可两个散游人依旧面对同伴消失位置，沉默。

“临，梨梨一直琢磨鲁教授用黄太忠肉身作加密媒介一事，此刻似乎有所明悟，乞丐的怒气从圣地崇拜而来，他们的隔离箍，本就脆弱、粗糙、短重，对耘力的防御性差，我察觉到他们通过互相支持来增强隔离性能，衣缕似乎有连成一体的趋势，人数愈多愈明显。我判断，鲁教授是利用了乞丐们的重度依赖症，直接在黄太忠的小臂安装了末级管，此法实在精妙，由于黄太忠、黄太辜不懂瑰奇态操作、铅黏操作，末级管引来的瑰奇态，只能是堆积附着，隔离箍的群体趋合又让以上堆积不会散去，甚至形成随时变化的数学序列，如此，对于屏蔽勤法者们实在有用。”

“简而言之，鲁教授把散游人乞丐的隔离箍、加密本两者结合起来了，此类情况，很适用于乞丐们。方才，基于故园情怀的怒气，经过良心线的梳理，反馈到隔离箍上，令瑰奇态的趋合更旺、更具侵略性，连我都一时辨不好。”

松三临揉揉腮，将收回的缥波往良心线内域存放。他说：“什么乱七八糟，怒气霜是一种瑰奇态？”

“是在加密过程中化为瑰奇态了，其实，找到能够稳当植入体表的末级管，不算容易，涉及诸多硬件上的问题，我也讲不清。现在，我打算用父亲教给我的秘术，把怒气霜体压缩并储备，须知，良心线上积攒过多，会压垮你的精神。”

此时，黄氏兄弟已经起身，走出驿站，一段距离后，才想起来回看松三临。

苏梨梨说：“看他们的步履，是在响应召唤，临，此种思乡悲愤，少不了你的作用，我们跟过去。”

“正合我意！我会把控好良心线，梨梨你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尽管说。”

外界，海铅黏环境可视性下降了许多，丫形皮蜕集中在地面五米往上，近地处已经难以寻到。

两人用动作和话语驱策黄氏兄弟，迈往怒气深厚方位。沿途飘起来好几次疑似物华的轻音乐，在海铅黏边缘制造射线光亮。

观察奇特的物华现象耽搁了不少时间，有苏梨梨的催促，松三临才收好三心二意，专注于散游人群体。

良心线突然撇出一根弦，往回折，喷出簇簇冷火，给他蓬草乱发送了一股焦味。

黄氏兄弟的怒气累积像逐步压扁的超长弹簧，紧张感满满，给人留了最后的惊喜。但此刻，这种压强倏然间横向分散，情绪递进被打乱。

“临，怎么回事？压缩包还没制……是前方的悲痛境，它截断了乞丐群体的交流！”

“可能吧，怒气变得不稳定，黄太忠眼神里多了迷茫。大悲痛境的入侵还没结束呐，真可恨，关键时刻来搅局！梨梨，说起来，我们需要调整一下，时间流逝地好快！”松三临下意识踩上了管族滑屐，大步追上黄太忠。

“小心斜下！”苏梨梨的提醒很及时。

四个人都看到了自海洋吹过来的铺天悲痛能量，惨白的空虚席卷过来，把近海一切铅黏事物都淹没掉。

过去的一切，都不是白费吧？加密，解密，隔离，深赭物化，进化淤尽头的噪，管族怒气，此种种事情，都有意义吗？家？它是否只在未知处，只能在散游人的行动里？

“不！我一个地球人，该有自己的坚守、情操，绝不能仰仗管族乞丐！梨梨，压缩包怎么样了？”

松三临废了好长时间说一句话，回头瞧见苏梨梨正举着一个硕大的计时器，颤抖着发出呀呀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