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人的寿宴很快结束了。
全场跪着恭送两位皇子离席。大皇子走先,景程其后。走过辛桃身边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景程停顿了一下。
辛桃没抬头,反而把身子压得更低了。
景程唇边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很快又跟着大皇子走了。
舞姬乙跪趴在她旁边,手肘轻轻撞撞她:“喂!三皇子殿下好像看上你了!”
辛桃匍匐在地动也不动:“姐姐莫要开我的玩笑!”
待所有宾客离场后,在场众人纷纷收拾自己的东西,陆续离场。
辛桃趁无人注意慢慢地慢慢地往光影交错的阴暗处退去,直到身体完全被黑暗掩盖,才一转身,飞快地朝着后院奔去。
走到僻静处,她轻轻地唤:“戏儿!戏儿!”
戏儿躲在不远处树梢上,轻轻地应她:“我在这!”然后,轻巧地跃下树来,像只猫一样无声无息地快速跑到她身边。
主仆俩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戏儿悄声说道:“我已经把唐大人的卧房书房都找了一遍,没有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辛桃警惕地看看四周,说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收藏在一个很秘密的地方,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看来,我们要直接向唐大人下手了。戏儿,你的功夫和唐大人比,两者如何?”
戏儿在心中略略权衡了一下:“应该有胜算。”
辛桃抬头看看天色:“好,我们先躲起来,三更时分再来动手!”
夜半三更,正是好眠时候。
一阵轻柔的掌风朝着睡在床榻上的唐天傲和夫人拂了过去。
掌风才到耳边,唐天傲就警觉地睁开了眼睛,手掌快速翻飞,将掌风挡了回去。
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他集中精神全力击退这股掌风的时候,另一股掌风越过他朝着内侧的夫人扫去,夫人一个闷哼,直接晕了过去。
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唐天傲坐起身,怒喝道:“半夜来访,来者何人?”
桌子上的蜡烛“噗”地一声,被点亮了。
暗黄的暖光在房间里晕漾开来,照亮坐在桌边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
那姑娘笑得眉眼弯弯,说话声若银铃:“晚辈辛桃,久仰唐大人大名,特来拜访!”
唐天傲哼了一声:“姑娘这拜访方式好特别!”
辛桃假意叹息:“没办法,想做的事情不想被别人知道,不得不掩人耳目些。”
“那么,不知道姑娘到底是要做什么呢?”唐天傲目光如炬,看着辛桃炯炯有神。
辛桃拍了拍手,赞道:“唐大人果然很爽快,那我也直说了,我想借大人的《万金冶》一书来翻看翻看,还望大人割爱,小女子不胜感激。”
唐天傲朝她摆摆手,说道:“那书无趣地很,姑娘家家地不会爱看,听老夫一句劝,姑娘还是去坊间寻那些话本子看吧。”
辛桃“咯咯咯”地掩面而笑:“我呢,偏不爱看那些话本子,就爱看这些无趣的书。大人还是交出来吧,否则等会我这脾气暴躁的丫鬟动起手来,怕大人您一身老骨头撑不住啊!”
唐天傲捋着胡须“哈哈”笑道:“姑娘不妨试试看老夫这把老骨头还经不经得打?”
戏儿双手出拳,对着唐天傲摆出一招起势说道:“大人,您这是何苦呢?”
说完,双手手指并拢成尖头,一提真气,整个人就朝着唐天傲冲了过去。
唐天傲坐在床沿并不动,只将手一抬,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化去戏儿这一招的威力,伸出另一只脚向戏儿踢过去。
戏儿急速转身,边转身两只手在身前快速翻飞,挥出一股巨浪式的掌风朝着唐天傲兜头兜脸地罩去。
唐天傲身体猛地后仰躺在床上,戏儿的掌风擦着他胸口攻向床铺,“哐啷”一声,四根床柱被掌风切断轰然倒地,床帐轻轻飘落。
唐天傲自床柱倒地的那一瞬间已经快速起身转移至床边,看见站在墙边的辛桃,双手便调转方向朝她攻来。
戏儿见状急忙飞身上前,一只手将辛桃往边上一推,另一只手如蛇一般绕上唐天傲的手臂,用力在他肩头一拍。
唐天傲受了一掌,一只手被戏儿缠绕着,另一只手便用上了十足的力气朝着前方的戏儿打了过去。
戏儿敏捷地像只猴子,早在他挥掌的时候已经矮身避开,唐天傲用尽全力的这一掌就全数打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轰隆”一声,墙壁被打了一个洞来,洞的那一边,竟然有一个密室!
那密室里摆着一个牌位,受唐大人这一掌的影响,那牌位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掉落下去。
唐天傲见状竟然变了脸色,急忙要跑过去接住。
辛桃离得更近,她看清了牌位上的名字,大受震撼,失控之下大喊一声“爹爹!”,飞扑过去抱住了牌位,整个人滚在了地上。
唐天傲听见了辛桃那一声喊,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刚刚喊的什么?!”
辛桃知道自己情急之下露了马脚,她并不惊慌,站起身,将怀中抱着的牌位往唐天傲面前一送,问道:“人人道舒刚舒将军品行不佳私相授受贪赃枉法,敢问这样的人,唐大人为何在家中秘密祭拜他?”
唐天傲却反问道:“既然姑娘知道舒将军是怎样的人,刚刚为何舍身救这块牌位呢?”
辛桃就是不承认:“我先问的,大人是否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唐天傲也不生气,他打量辛桃半晌,对她伸出了手:“姑娘可否让老夫听一听脉象?”
辛桃不明所以,将手腕伸了出去。
唐天傲闭着眼睛听了会脉,良久睁开眼睛,反而转头对着戏儿说道:“劳烦姑娘可否到门外为我们守守门?老夫有些隐秘要跟你家小姐详谈。”
戏儿转头望着辛桃征求她的意见,见辛桃点点头,她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唐天傲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确定戏儿走远,才捋着须说道:“没想到时隔十几年,我还能再摸到你这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怪脉象,舒侄女。”
这一声称呼,代表唐天傲对她的认同。
辛桃稀里糊涂:“唐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唐天傲看着她,眼里都是笑意:“我与你父亲结拜过,照理,你应该唤我一声伯父。”
辛桃心里一惊:“伯父?”
唐天傲拿过她手里的牌位,手指轻轻抚摸牌位上的名字,缓缓说道:“你想必知道我本是大言国人,十几年前大言国与澜山国交战,我与你父亲交手数次,不打不相识,彼此欣赏彼此的才华,品德,乃至最后惺惺相惜,决定结拜成异性兄弟。彼时大言国内部脏乱不堪,我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在你父亲的劝说下便干脆降了澜山国。本来以为,”
他抬起头,眼里隐隐有泪花:“本以为从此以后能兄弟携手,共保一方太平。没想到,他遭人陷害,不但死得凄惨至极,还背上不堪的污名,我既没有办法为他洗脱罪名也没有办法替他报仇雪恨,我真是枉担大哥之名啊!”
话至动情处,已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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