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游山泽记 第三十四章 秦族

当李延陵醒过来的时候，陆幽篁已经走了，东海战事听闻红莲水军已然集结，看来是准备与中楚水师正面较量一番。澹台照是以根本等不到这天宗斗法结束，便离开了。

陆幽篁则多留了三天，见李延陵伤不算重，多以外伤为主，转危为安后也立马离开了。

而李延陵这昏迷便是足足半旬，天宗斗法也早已结束，听闻此次是黄庆繁以阴符经道法赢了李承河。而曹婴则根本就没有再继续参战了，听闻李延陵对这曹婴造成了些伤势，便屈居于天宗斗法第二。

听闻这沈碧渔在李延陵无伤情无恙之后，也立马起程前往了北幽赤霄关。来观礼的众多宾客也陆续离开了正宗山。惟独这秦族之中的一位少年尚且未曾离开。

而此时，这位秦族少年竟然来至李延陵的床前，而李延陵第一次醒来见到的人也是这位少年，这位少年额覆白绸，衣着华贵，着色却不浮夸，一袭蓝衫。

“你醒了，我是明州秦族，秦羽。”李延陵尚未反应过来，但是眼前这个少年却毫不忌讳，话语不多，却将李延陵的几句问答都简单作答，让李延陵很快便明白现在所处的状态。

秦族是一个大族，因为有一种说法，其是两朝时期西秦的皇族支系家族，世居明州。其一直不在中楚十阀之中名列，但是其整族实力却一直没有人敢加以否定。连慕容阀也不能与之相比。对于这些望族内事，李延陵一直是不太了解的。他只知道此次道藏派邀请秦族前来观礼的是秦族的大管事，殷列。这位殷列是一位天生目盲之人，但是因为其脉路超然，能凭气机识外物，才谋机智俱是天纵英才，在这秦族之中，听闻也只居于秦族之主秦湛之下。

而眼前这个少年按理说也应该只是跟随这殷列前来的一位族中少年，具体在这秦族之中处于什么地位倒也未知了。

李延陵看这秦羽实则年纪和他也相差不了几岁，细问之下，李延陵也不过虚长了两岁。李延陵的气机脉路运行起来才发现，经此数役，自己的脉路又拓宽了不少，其中有着不少的节点都已打通。打坐走了三个循环，便觉通体舒畅。便起身来倒了两杯茶，示意秦羽就坐饮茶：“秦公子来此次来访有何事吗？”

秦羽虽然年纪还稍显稚嫩，但是眉宇之间已有几分英气。听李延陵终于敞开天窗说亮话，一双星目立时眯了起来：“此次来，小羽是想拜李先生为师的。“

李延陵喝了一半的茶水立马全都喷了出来！

拜自己为师？自己这二吊子的剑道哪能传授别人？自己都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的人，哪能误人子弟？眼前这位贵家公子怕不是开玩笑来了吧！

“不可。”李延陵回答得十分坚决。

秦羽似乎也早已预料到这种结局，也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

就在这冷淡的尴尬之后，李延陵的院子里忽然走进来一个人，这人宽袍大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出尘逸然，确实连李延陵都有些出神惊呆。他活了这将近二十年了，没见过如此这般的神仙人物。他的一双眸子尽是银白，仿佛是无尽苍茫的雪夜。

“殷大哥，你怎么也来了。”听秦羽如此唤来，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殷列了。

“我早就跟你说了，你这么不诚心的拜师当然是成不了了。”殷列看李延陵，微微一笑，作了一揖道：“李先生，打扰了。”

李延陵也就今天才被人叫了两次先生，忙摆手道：“不敢当‘先生’这两个字，殷先生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

殷列也不就不再与李延陵客套了，便直接坐下，三人饮起茶来。

客套了两句以后，李延陵也就直白地问道：“殷先生日理万机，竟然还有闲暇来此，看来有事要吩咐了，不妨直说。”

“上次见李公子与天枢宫莫笙与开阳宫曹婴对阵，实在是受益良多。但是我见李公子最后那一招剑式，似乎有些秦族功法的痕迹。一方面是仰慕李公子剑道，另一方面正是刚才的原由，还望李公子能够替我解惑。”

李延陵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斗法之中所使的最后一式剑招，便是模仿秦朝云的天下朝圣之剑，但是别说其神未得，恐怕连其形也只有五分，否则又怎么会败在曹婴的三清剑道之下。但是这殷列虽然说天生目盲，但是气机感应却远非常人可比，恐怕也只有如道教顾安实之流才可与之比拟，抑或如李延陵对剑道气机的感觉那般灵敏。

当时李延陵情急之下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但是他只觉得此时不能坦言相告，秦朝云虽然身出秦族，但是师出鬼谷，如今更是自立门户。但是，其夜盗道藏后山禁地这件事，顾安实都选择了秘而不发，李延陵更是不能透露半点风声。

是以他根本不能告知这天下朝圣之剑的来历，但是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别的理由来，想想这一般的理由也根本逃不过殷列的心眼。是以这一时陷入了沉默。

殷列见李延陵未答，歉然一笑道：“若是李公子不便告知，那便算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想满足我等的一丝好奇心罢了。”

秦羽似乎对李延陵刚才拒收他为徒的事情还是很介意，追问不休：“看来是我诚意不足，下次我一定带够诚意再来拜师，还望到时李先生一定答应。”

李延陵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淡淡饮了一口茶。

“殷先生不知对此澹台王、宇文复率青、明水师东征红莲，有什么看法？”李延陵只想把刚才秦羽的那个话题尽快转移，因为他不是不愿意教，而是他实在是教不了。

“中楚皇室定的东征国策大体上并无任何问题，真正的问题就在澹台王与宇文复能否对这红莲水师一战而胜，而又不伤元气。这一点确实是有着很大的难度。据我所知，如今的红莲水师大都督是齐穷工，上次红莲入侵渤海郡便是出自于他的手笔。这两日我听说这齐穷工又集结红莲水师，想来不会是正面对决如此简单。澹台王虽然军功赫赫，但是水师的调令征战，与这齐穷工相较而言仍是未知之数。倘若，我是说倘若，澹台王于红莲西海大败，接下业的青明两州百姓就会首当其冲，说不定会成为中楚乱局的导火索也未可知。”

李延陵听着这殷列的分析，倒是觉得这殷列分析地虽然直白，却是一针见血。可以这么说，中楚自立国以来的今日局势根本就无法经不起一招乱局，此次出征红莲也是兵行险招。倘若沈碧渔所说的是东海妖族诸侯之地这件事是真的话，明州水师就有很大的风险了。

“如今中楚与红莲都已然是各自骑虎难下，以先生之见，此次这红莲险局该如何解？”

殷列倒也倘诚，知无不言：“中楚最该担心的应该是红莲的后方大势，不知你可曾听说过妖族诸侯之地？”

李延陵缓缓点了点头：“是曾听过有此事，我最担心的便是东海妖族诸侯之地传闻是真，那样一来，中楚压境，红莲肯定会和这妖族同流合污，到时别说红莲国，就连明、青两州也都危机重重了。”

“自古以来征战，国战最后必定是以国力对决，依我看，李公子若是有心红莲东征之事，不妨从红莲国本国局势入手，或许能有一线希望。”

李延陵只感觉顿时豁然开朗，忙拱手道：“殷先生如此大才，心怀天下，何不前往东海为澹台王谋得计策，也算为中楚百姓做了一件实事。”

殷列听到哈哈大道：“鄙人才疏，为中楚谋做不到，为澹台谋做不到，也只能安于一隅为秦族谋了。”

李延陵原本还想再多作劝诱，但是想来这殷列如此雄才大略，既然他决定不参与此事，肯定有他自己的顾虑和想法，最后也就不想再强人所难了。刚才听这殷列一分析，他立马感觉到了东征红莲的紧迫性，立时便又想了陆幽篁与澹台照等人，只觉得自己此时亦当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