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进度按照陈野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几个初中生意识到了自己任务艰巨,学的更加刻苦认真起来,但他们苦中作乐从不抱怨,好好学习从陈野老师那里借阅课外书,成了他们唯一的消遣娱乐方式。
这几个孩子给陈野最大的感觉就是——省心!
他们在认识到了学习对他们的重要性后一个个真的是一头扎进了学习的海洋里,就像是一个在沙漠里渴了很久的人看见小溪,疯狂的豪饮。
时间过得很快,在日复一日的苦山教学生活之中天气逐渐的变凉起来。
凉秋多雨,绵绵的细雨已经下了一个礼拜了,整个山区都被浓郁的湿气包裹着。
这天夜里,陈野正躺在床上睡觉,突然一阵惊天响雷将他从梦中惊醒,然后只见席卷天地的大风呼啸而来,吹的窗户晃动发出声音,甚至整间小破房子仿佛都颤动了起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老李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下来,大喊道:“我的驴!”
然后就冲出门外跑到驴棚,陈野也紧跟着跑出来,狂啸的大风吹的他睁不开眼睛。
“快来!帮我把驴拉到教室里去!”
老李用出全身力气拉着拴驴的僵绳,但驴子被雷鸣闪电吓得蜷缩在地,趴躺着瑟瑟发抖,还时不时发出几声哀鸣和喘息。
陈野见状赶忙去帮老李拉那头驴子,但驴子丝毫不动,像是被电闪雷鸣吓瘫了一样。
“你等着,我去拿点东西。”
老李让陈野牵着驴,然后自己回到屋里拿了一块布和两块棉花团子,只见他用布将驴的眼睛蒙上,然后将棉花团塞到驴耳朵里,这时驴子的情绪才稳定了一些,然后在两人的拉扯下和老李的呼唤下,慢慢站了起来。
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驴拉到了一间闲置的教室里,刚把驴子拉进去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大雨倾盆而下,像是瀑布一般冲刷着大地。
两人沿着屋檐走回屋里,但还是被淋透了半边身子。
一进屋子,陈野直接就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开涮道:“老李,我以为屋外面这雨下的已经够大了,没想到你这屋子里下的比外面还大啊,这可真是外面下小雨屋里下中雨,外面下大雨屋里下暴雨啊!”
“嘿!你个大学生,你可别说风凉话了,赶紧拿脸盆和水桶接着,不然屋子里淹了,咱俩好几天都睡不成觉。”老李一边说着一边把水桶和脸盆拿出来,放在漏雨的地方接水。
但是屋子里漏雨的地方要比脸盆和水桶多,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根本照应不过来,只好把水桶和脸盆放在比较重要的地方,然后其他的地方,只能锅碗瓢盆其上阵。
雨水在屋子里渐渐多了起来,老李和陈野只好拿起笤帚往屋子外扫水。
但是陈野却颇为乐观,边扫水边笑着边吟起了杜甫的《秋风为茅庐所破歌》:“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大学生,你还有心情念诗啊?”老李一边扫着水一边无奈的说道,“这已经好些年没下过这么大的暴雨了,平时雨下的小,漏雨漏的也没有这么厉害啊,这次漏的有点离谱。”
“没事,老李,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等老李回答,陈野张开双臂,对着天空十分中二的大声呐喊道:“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然而就在陈野呐喊完,老天爷,似乎听到了陈野的祈求,暴风雨果然更猛烈了一些,醒目的闪电划开天际。
“你这乌鸦嘴也太灵了吧?”老李无语的说道。
“我们要保持革命的乐观精神,反正房子又塌不了,你说是吧老李。”
老李直接上前想要堵住陈野的嘴。
陈野话刚说完,只听得“轰隆”一声,两人诧异的抬头看去,屋顶的泥瓦还真的就塌陷了一部分,好在大梁没问题,只是屋顶塌了下来。
“你是真的牛逼啊!。”老李感叹了一句陈野的乌鸦嘴。
“我觉得这就是巧合。”陈野弱弱的说道,“其实也没事,你看那教室还挺好……”
“你可快闭嘴吧!”老李赶紧说道。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水也不扫了,毕竟雨下的太大了,这往外面扫根本就来不及,俩人就靠在墙上聊起了天。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陈野接着吟那首未念完的诗。
“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老李接着陈野的诗念了下来。
然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真没想到,我还真能有一天体会到杜甫的感觉。”陈野笑着说道,“以前背这首诗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杜甫。”
老李点了点头:“是啊,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多少年了,唉记不清了,每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都在想什么时候能带着孩子们搬出这些破房子破教室,让他们能有崭新的、牢固的新学校和新房间,天天都在盼啊盼啊,就像那玉门关盼望着春风一样。”
老李又轻声念道:“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快了,快了,春风就要来了。”
然后陈野也回了老李一句诗:“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
“如果春风到不了玉门关,那么我们就种上三千里的杨柳树,把春风引到玉门关去!”陈野用坚定地语气说道。“国家是不会放弃我们的,总有那么一天,经济发展的春风会从东部沿海吹到玉门关去,也会吹到咱们国家每一处需要的地方,就像咱们苦山这样的地方。
“嗯,”老李看了陈野一眼,点了点头,“希望能早一点到来吧,虽然一直听说咱们这苦山山区也要新建一所新的希望学校,但总感觉进程有点慢了,我就怕我入土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啊,还不能看到学生们到新学校里去。”
暴雨随着两人的聊天渐渐的变小,最终停了下来,然后雨过夜晴,一轮明亮的弯月出现在天空,月光照射在庭院的积水上波光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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