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旧事 第十六章 写作业

对于我的老师，妈妈似乎很满意。她认为只有严厉的老师才能管住我，这位女老师是妈妈眼中的“狠角色”。妈妈认为有罗老师在，我在学校折腾不起来。我认为罗老师只是严肃了点，没有让人害怕的地方，应该是好相处的。

我的同桌是一个长得白白净净、扎着小辫子的女孩，名字叫田青青，说起话来嗲嗲地。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的，很是无趣，我不爱和她玩。一天，我来到教室，看见她手里的冰糕棍，主动和她玩起了“挑冰棍”。一连几局都是我赢，田青青就不想和我玩了。但看着她手里的冰糕棍，我手痒痒，央求她和我玩，她还是不愿意，我向她借，她不借。我就开始抢，结果她不小心用冰糕棍戳到我的眼睛。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我愤怒地把冰糕棍全部折断，吓得田青青直哭。罗老师进来后，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口头教育了我一下。

几天过后，我慢慢领教了她的“狠”。在课堂上说话、做小动作都会被她揪到讲台上教育。当着小伙伴们的面，不仅批评我，还拧我耳朵，我觉得好丢脸。每次写字，写不好了，罗老师会拿木板敲我的左手。她越这样，我越不想写字。每天学得生字，一个字一张。她会在每张第一行，给我们起头。我悄悄地把难写的字那一页撕掉，却被晚上回来检查作业的爸爸看出了端倪。爸爸看着我的作业本，页与页的头部边缘，有撕过的痕迹。

“老师布置几张字儿。”

我扣着手说：“2张。”

“真是2张吗？”

“嗯！”

“我去问问巧玲。”

“5张！”我哼唧着，“那几张纸太难写了，我——我不想写。”

“不想写，你就撕了，谁教你哩？现在写。”

“我不想写。”我眼泪巴巴地求爸爸。

“写不写？”

“不写。”

爸爸听到我的回答，气急了，拍着桌子又问了我一遍：“写不写？”我知道他生气了，但还是摇着头，往后退，看着他说：“不写。”然后跑出去，我怎么可能跑得过他。没几步就被他抓住，爸爸把我拖进屋里问：“写不写？”

“不写。”我哭喊着。妈妈听见我的哭声，过来阻止要打我的爸爸，可我还是坚持不写，爸爸见我脾气如此倔强，非要治治我。脱了鞋就往我屁股上打，我听得哇哇大叫。

“北北，不就写个字吗？你就说写，你爸就不打你了。”妈妈拉着爸爸的胳膊，对他说道，“你把她打得明天起不来怎么办？”

我心里想明天起不来就不用上学了。我不松口，爸爸就一直打，我就一直哭，我的哭声引来了邻居们。

“英儿，恁家是咋了，北北咋哭得恁厉害？”邻居们进门看见爸爸把我的屁股打红了一片，急忙拉开爸爸。劝架道，“这是弄啥嘞？至于给孩子置这么大的气？”

爸爸甩开邻居们的手，指着我说，“我再问你一遍，字儿写还是不写？”

“呜……”

爸爸见我不松口又要去打我，被邻居们一把拦着。听到爸爸话，他们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对爸爸说：“不就写个字儿吗？北北写，写……”

“……呜……我不想写”

“你就是欠打。”爸爸咆哮道。

“北北，巧玲的字儿就写完了。”

“韩悦的也写完了。”

……

“北北，你看都写完了，就剩你自己了。”妈妈趴在我耳边说，“给你个台阶儿，你就下，一会儿他们走了，我可拦不住你爸。”

我在心里反复琢磨：“真的不想写字儿，但屁股实在太疼了，万一拦架的人走了，爸爸打得更狠，我也承受不住呀！……哎！还是算了吧。”我擦了擦眼泪说：“我写！”

“这就对了，你早说写不就不挨这顿打了吗，以后可别这样了。”邻居们又闲聊了两句，就各自回家了。

等到邻居走后，妈妈对我说，“你就是脾气强，早点说写，打不用挨了，也不用让别人看笑话了。”

“所以她就是皮痒，欠挨。作业写不完，你就不准睡觉，天天搁着磨磨唧唧，就是打得轻。以后就是别人来劝，顼北辰你也逃不掉，你听见没有？”

我哭着把作业本放好，右手写字，左手擦眼泪。妈妈把饭端到饭桌上，小声说道：“要不让她吃完饭再写。”

“吃啥饭？以后她放学回家，不写作业你就不用做她的饭了。”然后对我大吼：“坐直，用手把本子扶好，写不好了，我给你撕了。”

听到爸爸对我大吼，我吓得身子一颤。不得不说，爸爸在我的学习上，是非常严格的。父母年轻的时候没有好的学习条件，他们对读书上大学有美好的期许。于是省吃俭用、费劲心力地为孩子筹学费，把他们送进学校。一旦孩子出现不认真学习的行为，父母就气急败坏、心如芒刺。生活过得越不如意，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长大之后我总说爸爸如何如何打我，爸爸矢口否认，一脸迷茫的问我：“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你记错了吧”。不管我怎么力证他都不承认。不知他是真的忘了，还是刻意营造慈父形象，又或者他在心里后悔打我了。

上学一个星期后，我对学校的兴趣就消失殆尽。每天在学校里读书读错了，罗老师会拿木板敲我的头，疼死我了。回家作业写得不认真，爸爸拿破鞋打我屁股。在老师家长的双面夹击下，我开始想方设法地不去学校。我先是赖在床上不起来，爸妈先是耐心是哄我去上学。两天后他们就发现了我的小心思，就暴力叫我起床。任凭我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爸爸一把把我从床上拽起来，要不然就是把被子抱走。一连好几天，隔壁都能听到我惨叫的闹铃声。我发现赖床这招不好用，于是改变策略——装病。早上起来就给爸妈说我头疼，再假咳嗽两声。爸爸以为我真的生病了，带着我去诊所，头不热，体温正常，就拿了感冒药给我吃。药太苦了，我偷偷把药扔到床底下，被扫地的妈妈发现。该吃药的时候，我说药丢了。妈妈故意说：“既然药丢了，直接打几针吧！打针好得快。”我一听打针，立即怂了，表示自己已经好了。后来我也想了其他不去上学的理由，但都被爸爸一眼看穿，也不给我废话，直接被他强拽到教室。

我虽然胆大，但还没有大到逃学的地步。只能乖乖地在教室里待着。眼睛盯着黑板，心却在外面。黑板上写着：“一颗颗小白菜”，罗老师领读的是：“一阔阔小白菜”，学生跟读：“一阔阔小白菜”。黑板上写着：“一阵风”，老师领读：“一怎红”，学生跟读：“一怎红”。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罗老师的塑料普通话间接导致了我的偏科。因为语文读拼音写汉字，我的得分率几乎为零，语文成绩一直不高。爸爸晚上在家用方言教了一遍又一遍，我读了一遍又一遍，读得我整本书都会背了，我读拼音写汉字得分还是不高。以至于妈妈觉得我脑子不灵光。

最后还是巧慧陪巧玲做作业时，发现了问题所在，并告诉了爸爸。后来爸爸尽量用普通教我念课文。不知是爸爸用心辅导感动了我，还是我挨打挨够了。渐渐地我学会了遵守课堂纪律，学会按时写作业，学会了在上课时看老师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