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事 七十五、神明与信徒

“阿离，下雨了。”大雨和雾将我们笼罩起来仿佛在净化周身的戾气，迷迷朦朦我的一身大褂早已湿透，走在前面的乐之抱着依旧昏迷的闻溪也没有了往日的活泼，江酆和淮生似乎也在思考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的不公平。阿姝在山脚的一声呼唤让我回过神来，阿姝在我面前永远是别样的温柔，我甚至都想好了如何向她解释为什么不将她带上。甚至我们都做好了阿姝会冲上来找我们的准备，可她哪里都没有去，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山下等着我们，我隔着雾气和雨滴看清了阿姝湿透的衣摆，不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我们并没有急切的向前，慢慢地慢慢地距离一点点靠近，短短的距离好似诉说了昨夜的悲壮。

“是啊，阿姝下雨了。”直到走进她才说出这句话，我牵起阿姝又往后看了一眼大家。“先回去吧！”阿姝将带来的伞分给了大家，一路无话。我们回到了住的地方明明是白天可来自银河的雨水遍布了整个古武当，阻止了人们的出行仿佛再酝酿着更盛大的一场盛宴。浴室的水温暖的冲散了身体上所有的寒意和麻木的脑子，我琢磨着这件事情的始末之前与南春的交谈后续又看着辰安如此的疯魔我本以为这是长久的陪伴所产生的孺慕之情，但现在越想越不对劲，我得再上古武当一次。我推开浴室的门就看见阿姝端端正正的坐在我的床边，还没等我开口，阿姝便看着我说：“阿离能告诉我昨夜山上发生了什么吗？南春现在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阿姝只能点了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阿姝，南春她没有了。南春帮我们放出了辰安，太行山的龙脉已经修复了。张木山和整个古武当的修士全部被辰安带走了不知死活。”我把事情以简短清晰的话语告诉了阿姝。

“南春没有了，南春没有了。”阿姝嘴里一直喃喃的反复说着这句话，许是和南春一样曾经的阿姝也以魂魄的方式存在过，在阿姝的认知里面若不是我她很早的时候也与南春一样会灰飞烟灭了，这种特殊的共情让阿姝接受不了南春的消失。

“阿姝，明天我们一起再上一趟山吧！现在古武当的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会让很多人产生怀疑，我们得去处理一些事情。昨晚你也没有休息好，现在我们都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说完我就钻进了被子里，现在的阿姝需要自己的时间去消化我所说的事情。我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阿姝轻轻的说了一句“好。”

等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古武当的剑阵对我们所有人的身体都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而且不知道闻溪和青龙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闻溪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没有办法现在我们必须得去古武当，一个旅游景点若是长时间的关门会引起外界过多的关注而且现在的古武当内已经是一片狼藉，倾倒的树木、撕碎的结界，身亡修士的遗体还有南春的骸骨这些残局都得等我们去收拾。虽然闻溪现在依旧处于昏迷但我们确实也不放心把她直接丢在山下乐之一路将她抱着，但在上山的路上游人如织让我感觉莫名其妙山上道观的门是我亲手关上的，而且道观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艹难道没死透？不应该啊。我们几个面面相觑，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然后飞奔到了道观。

“我眼睛是花了吗？”我使劲揉了揉。

“没花吧！”江酆尴尬的开口顺便倒吸了一口凉气。乐之在旁边嘴巴里面都能塞下两颗鸡蛋了。

“要不进去看看？”淮生试探性的看着我们。现在确实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阿姝直接扯着我的袖子就往里面走。每遇到一个道长我都后背发凉，这些人不是昨天都被辰安带走了吗？

“道友好。”

“道友好。”每遇到一个道长他们都很热情的向我打恭，我那真的直接是表面都慌的一批。阿姝简直就是我的神直接扯着我往里面走，虽然心是好的奈何阿姝不识路啊。

“走错了，阿姝。”我无辜的看着阿姝，但这个也是个犟种，虎的很。

“那要往哪儿走。”阿姝疑惑的看着我，我环顾四周好家伙我也忘了。然后阿姝就被江酆提着领子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不知道你俩哪里来自信，路都不知道还敢乱走。”江酆没好气的说到。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找到了方向过后我们很快的就来到了有封印的那片树林，但眼前的景象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干净的都找不到之前打斗过的痕迹，我往前走了走。“是幻象。”在我面前我忽然感受到了有一层屏障的存在，我转过头直接告诉了他们。但这个幻象好像只有一层，我将手伸了过去瞬间就穿破了那一层虚景。

“走。”我说了一声之后便直接穿过了屏障，阿姝和江酆他们也很快的跟了上来。在穿过屏障的刹那间我就闻到了一股腥臭味儿，虽然今天古武当的天气很好但阳光就像是照不进这里面一样。泥泞的土地，腐烂过度的尸体。还有那在这个灰暗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的白骨还有白骨旁一身披麻戴孝的长发男人。我试探的叫了一声：“辰安？”许是周围的环境太过安静我的声音也显得很突兀，阿姝和江酆紧紧的跟着我乐之也被淮生护在了怀里但没有一人敢发出声音。因为我们都注意到了在辰安旁边一个蠕动的肉虫，我依稀能从那模糊的五官辨别出来那是谁，也许不止我看出来了。可我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有一丝快感，张木山真的是活该，这本就是他罪有应得。辰安像是被定格了一般，过了很久才缓缓的转过了头嘶哑着嗓子开口对我说：“小道长，我帮南春了报仇了她怎么还是不说话啊！”我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疯魔的男人不知如何开口。

“小道长，以前我把南春惹生气的时候她都会躲进她身体里面不理我，但是我道歉了之后她就出来了，这一次怎么就不行了呢？”辰安越说越激动，一条存在了几千万年的龙族现在就跪在我面前泣不成声。

“辰安，南春没有了。”

“不，你在骗我。”辰安疯狂的摇头，手上却把南春的白骨抱的更紧。

“辰安你爱南春对吗？”我问了一个我早已确定答案的事情，也许在南春灵魂消散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辰安就察觉到了只是他不敢承认是他自己才让南春彻底死去。

“我以为她知道的，我以为她能明白的。她为什么不回来啊。”辰安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绝望让我根本不敢直视他。

“辰安你是南春的神明。”辰安是南春见过的第一个传说中的龙神，在道观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南春是有自己的信仰的，而辰安则是南春能够直面的信仰，南春对辰安有尊敬有敬仰有千百年陪伴的惺惺相惜但缺少的却是辰安想要的。南春对神明存粹的信仰让她不忍看着他的神明，守护着整个太行山脉的神明被囚禁于此，她要救他。可这样的辰安，千百年的陪伴，知道南春骗了自己得到了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这本就是一个神明与他的信徒的悲剧无法转还。

不知道辰安能不能理解我话里面的意思，但是他还记得把这个早已破败不堪的道观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就说明他的眼里还有他的众生这也算是没有辜负南春舍身帮助他挣脱结界的初心了。走过的地方越多就越理解神明到底是什么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