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长歌——李斯传 3、为虎作伥

“李斯！那是我们的救命钱，我儿子可就指望着这钱请先生呐！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你忍心看着我家小子劳苦一生吗？”

“即是这样，李斯告辞了……”李斯辞别了第三家邻居，失落地走了出来，这次，他却是久久没有奔赴下一家的打算，因为他知道，这个样子，就是走三百家也是枉然，要不到一枚钱。

一旁的差官见此笑道：“李大人，您这个要法，只怕今天要白忙一场啊！到时候大人怪罪下来，我们还好说，您可就惨啦！”

“要不这样吧，下一家由我们去要，李大人在一旁学着点儿就好了，这方面我们兄弟可是轻车熟路的。”另一个差官也说道。

“也只有如此了，麻烦二位兄弟了。”李斯连忙称谢。

“不麻烦，您就瞧好儿吧！”差官说着进到第四家院子里，口中吆喝道，“里面的人出来，李斯大人来索租了！”

过了半晌无人出来，差官索性来到紧闭的房门前，抬脚就踹。

“砰！”

“哎呦～”恰巧屋主人在此时打开了门，被一脚踢得仰面栽倒在门后。

“赵大叔……”李斯吓了一跳，刚想过去搀扶，被旁边的差官拦住了，差官摇了摇头，李斯这才惊觉，不再上前。

“老东西，本大人喊了半天你都不出来，是瞧不起我么？”差官喝道。

“大人，小民不敢啊……”赵大叔强忍疼痛站了起来，唯唯诺诺地连忙解释。

“喏，看见了吗？”差官向后一指，“后面是李斯大人，是新被任命负责索租的，识相的赶紧交钱，没有钱用绢丝代替也可。”

“李斯？”

赵大叔一愣，看了看李斯，刚要过去，却被差官拦下了：“你过去干嘛？赶紧拿钱！李大人公务繁忙，没时间和你啰嗦。”

“李斯……大人，咱们是多年的邻居了，您也知道，现在我们不容易呀，这租子您就先免了吧……”赵大叔哭求起来。

“你不容易，李大人就容易吗？识相的赶紧交钱，要不然我们可就动手了，你以为你不交钱今天能过得去？”

“这……这……”赵大叔顿时没了主意，只是眼睛看着李斯。

“看什么看！”差官也没二话，竟是直接动手，一拳打在赵大叔右脸上，赵大叔再次被打倒在地，这次差官可是没让他起来，直接拳打脚踢一顿复问道：“你有钱没有！”

“大人……我没……”赵大叔话没说完，手肘却被差官就势踢了一脚，只听“咔嚓”一声，竟是骨骼折断了。

“啊～”赵大叔痛苦地哀嚎起来。

“钱不可免，你还要花钱治病，何苦呢？要不要再打断你另一只胳膊？”差官脸上很淡定，明显做这种事已经轻车熟路了。

“我给钱……我给钱……”赵大叔连忙一边喊着，一边强忍疼痛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在屋子角落单臂拉过来一个木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是雪白的绢布。

“这都是我家媳妇辛苦纺出来的，大人拿去吧，权作租税。”赵大叔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们这些小民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掉泪，早点拿出来还免得受苦不是？”差官冷笑一声，“为了处罚你，令你拖着箱子跟着我们一同索租，也让那些不长眼的看看忤逆大人的下场！”

“这……”赵大叔一愣，在被痛苦折磨的情况下，他已经身心俱疲了。

“嗯？”差官眼睛一瞪，就要上前。

“小人从命！小人从命！”赵大叔吓了一跳，连忙答应，他找出一个草绳，吃力地用没断的胳膊和牙齿，把箱子绑起来打好结，然后单手拉着箱子出了门。

这次一路畅行，倒是十分顺利。一天下来，李斯收到了不少财物，连一开始拒绝自己的三家也都交了钱。看着比自己两年俸禄还多的财物，李斯也不由得惊叹。

打发走了疲惫至极的赵大叔，差官笑道：“李大人，怎么样，这次知道怎么要钱了吧？”

“多谢二位帮忙，只是这后续该怎么办，还望两位指教。”

“后续嘛……”两个差官对视一眼，笑道，“收来的粮食送到仓库，绢丝布匹我们可以替大人卖了，所有这些钱财换成黄金，送给大人即可。”

“只是单单这点还不够呢，您还得再忙几天。因为您的上头可不只一位大人，您现在并不是负责索租的职位，为了防止刁民告状，您必须大量打点，保不齐哪位大人一高兴，直接给您升官呢。”

“这……多谢两位指教。”李斯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一天巧取豪夺来的钱，根本不够上头瓜分的，要想越职而不出事，还需要继续剥削百姓。

三人将物资换成钱，李斯并不愚笨，他拿出了一部分分给两个差官，看着两位差官喜笑颜开地离去，李斯长叹一声。他脑中忽然浮现出刚刚存粮入库时，看到粮库里面的大老鼠，这些老鼠一个个膘肥体壮，见到人都不躲，光明正大行窃粮之事，与这些大人何异？如今自己也成了“大人”的一员，可惜却又成不了“硕鼠”。

作者云：一入歧途似海深，忧怨岂能无愧心？官家硕鼠为强盗，末路文人作伥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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