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长歌——李斯传 28、秦宫策论

前面就是函谷关了，出了函谷关，就不再是秦国的领土。李斯站在关前，望着关塞和远处的崤山，心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沉重。

“别难过了。”萱红拉住了李斯的手，“那些功名就随他去吧，我们过我们的日子。”

“唉！”李斯叹息一声，他不知道自己的谏书有没有上达，也不知道嬴政看了以后会作何感想，他人微言轻，对这件事的走向完全没有预测。

“我们走吧……”李斯迈步正要踏出函谷关，忽然听李由说道，“爹爹，你听，好像有马蹄声。”

李斯一愣的功夫，确实听到后方传来马蹄声，连忙转身去看，只见几名骑士快马加鞭地疾驰而来。

“李斯大人留步！”几名骑士一边喊着，已经来到近前，翻身下马。

当先一位骑士首领施礼说道：“李斯大人，陛下已收回逐客令，并且传令我等，务必请大人回宫，陛下有要事向大人请教。”

“逐客令……收回了？”李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爹爹！我们不用走了！”李由十分开心，他对当下秦国的生活十分满足，来秦之前，他几乎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是啊！不用走了……”李斯十分激动和开心，却没注意到旁边的赵萱红，脸上露出失望和担忧之色。

秦王宫，嬴政手持酒壶，给李斯斟了满满一杯酒，口中说道：“李斯先生，我们虽然相识已久，但像如今这样促膝长谈，可还是第一次呢。之前我与太后自赵国逃回，还是多亏了先生才能转危为安，先生虽然只是郎中令，但每次看到先生，寡人都有一种亲近之感。”

“承蒙大王错爱，李斯愧不敢当。”李斯确实感到受宠若惊。

“就像先生谏书中所说，秦国历代先王和臣子，为壮大秦国作出了无与伦比的贡献，如今寡人身居高位，却总觉迷惑，不知何去何从，实在是愧对先王啊！”嬴政面带悲戚地说道。

“陛下也不必妄自菲薄，在我看来，秦国如今已成帝王之势，只要后续国策没有失误，十数年间，就可平灭六国，成千秋伟绩！”李斯语不惊人死不休，真把嬴政吓到了。

“这……十数年？寡人愚钝，愿闻先生教诲。”

李斯却是站起身来，在屋里走了几步，嬴政的目光跟着李斯的身影，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李斯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

“一个国家要灭亡，必然有三种情况：一是府库不充；二是治安不稳，百姓不能安居；三是内部体系混乱。在这三种情况下还好战的，一定会灭亡。这三种情况，如今六国已经都具备了。

之前六国合纵攻秦，排列起百万大军，千员战将，但等到开战，却不能冲锋拼死，陛下以为原因何在？这不是六国军队天生不能战斗，而是六国的法治无法使他们战斗啊！

有功劳的没有奖赏，有过错的没有处罚；活着的忍受磨难，死去的曝尸荒野，所以军队无法去拼死。

反过来看我们秦国军队，战事发生，不管新兵老兵都甘愿拼死，因为他们以奋战至死为荣。秦国法令严格而严谨，有功无功完全按事实来定，这样的士兵没有不赴汤蹈火的。

一人拼死可抵十人，十可当百，千可当万，有一万个这样的士兵，就可以征战天下，无往而不利。

如今秦国有雄兵百万，却军乏民惫，时至今日还陷于与他国的胶着之中，陛下以为何故？”

“何故？”嬴政下意识地问道。

“不才认为，这是谋士没有尽忠的缘故。”李斯一言振聋发聩，“眼下六国昏聩，但秦国谋士却以蚕食土地邀功为乐，之前六国合纵攻秦，最后败于函谷关前，我大秦没有追剿敌人，仅仅割取部分土地，使六国得以重整旗鼓，再度组织起军队同仇敌忾，这样的例子不止一次，这都是谋臣贪图安逸、不思进取的缘故啊！”

“哎呀！庸臣误我呀！”嬴政听到此处，也不禁顿足捶胸起来，“先生！不知眼下寡人应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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