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的花园在荣庆堂东边,与宁国府的会芳圆仅隔着一道角门。
往常两府的人往来,有贪路近的都从此处走。
贾琅到了花园子,瞧见平儿站在一个亭子下东张西望。
登时明白。
找自己的是王熙凤。
只是碍于名声,才打着贾琏的名号行事。
关键是她这会找自己干嘛?
莫非是因为自己在荣庆堂向贾母讨要平儿,她吃味了?
这娘们越来越不知事了。
等会见了定要好好训斥她一番。
贾琅这样想着,走到平儿身边,一晃眼,却突然愣住了。
只见平儿神情落落,两只美目肿得像两个桃儿。
忙问道:“平姑娘出了何事?”
平儿看着贾琅,满脸都是悲戚。
“琅大爷要让婢子死吗?”
贾琅心中一动。
莫非是王熙凤又给了平儿难堪?
“可是琏二嫂子又为难你了?”
“关我们奶奶何事?大爷自己做下的好事,这会就忘了?大爷当着两府的那么多人,说那样的话,叫婢子以后如何做人?”
“平姑娘当我那样说是戏言?回头我就想法叫你们奶奶把你给了我!”
平儿气的好一阵子不说话。
她难道是因为这个才哭的?
她名义上是贾琏的通房,被贾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讨要,别人必会觉得她品性不端,私下与贾琅有什么手尾。
平儿愤愤道:“琅大爷就不能放过婢子吗?”
贾琅笑道:“平姑娘这般好的,跟着琏二哥那般银样蜡枪头,着实亏了!”
“呸!”
平儿背身子去,没好气道:“难道跟了大爷就不亏了?”
“这个,你们奶奶最是知道,平姑娘何不去问问你们奶奶!”贾琅说着,轻轻握住平儿一只手。
平儿如惊了得小兽,猛地挣脱,退后几步,一脸警惕盯着贾琅。
“我们奶奶在里面假山那儿等大爷呢,大爷快些去吧!”
“好,我这就去找你们奶奶,商量下让她把你给了我!”
……
贾琅逃过一处竹林,又穿过一座石桥,到了花园的假山处。
四下看了看。
竟没发现王熙凤的身影。
瞧着假山下人工凿出的一个山洞,眉头不由得一蹙。
这娘们难道在山洞里等自己?
贾琅进了山洞,往前走了约么二三十步,忽然听见女子的惊恐声。
“别……”
“老爷为何如此逼迫!”
又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你每日里避瘟神一样躲着我,我哪里不好了,若非今日把你堵在这山洞里,还真一时拿你没办法!”
是贾珍!
这个老扒灰刚刚还和自己说话呢,怎么一转眼跑这儿来了?
贾琅高抬腿,轻落步步,屏住呼吸循着声音摸过去。
“老爷,你这般可想过蓉大爷!”
“你莫提那个不肖的孽畜,你只消从了我,今后府中任是有了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你使,我保证你过得比这边的老太太还要好……”
“求老爷了,放过媳妇吧!”
那女的说了这句,竟哭了起来,却竭力控制自己,连哭都不敢大声。
到了这会,就是傻子也能猜出女的是谁了。
除了贾蓉的媳妇,秦可卿还有哪个。
看来贾珍还没得手。
只是瞧这架势,自己若不出手,秦可卿只怕抵挡不住。
贾琅想了想,眼睛一两计上心里。
他捏住自己的嗓子,使自己的声音便得苍老,向里边幽幽喊道:“珍哥儿……珍哥儿……”
山洞深处传来“噗通”的声音,须臾后,贾珍惊恐道:“谁?哪个喊我?莫要装神弄鬼!”
“珍哥儿……珍哥儿……尔罔顾人伦,行此逆事,不怕吾以天雷击了尔?”
苍老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断断续续回荡着。
贾琅自己个都觉得有点瘆人。
莫说洞中深处的贾珍和秦可卿了。
加上此时的人,对鬼神之说都笃信不疑,二人都慌了神,快步朝外边跑。
贾琅躲在拐角处,悄悄将自己外边的罩衣脱了下来。
听见前头那个脚步沉重些,知道是贾珍。
等他走到身前,猛地用罩衣抱住他的头,然后拳脚并用就是一通胖揍。
贾珍痛叫了几声,被贾琅一脚踢在脑门上,身子一软晕死过去。
秦可卿这时方到,隐隐瞧着一个人影在打另一个人影,吓得不管不顾尖叫起来。
贾琅忙上前堵住她的嘴巴。
“蓉儿媳妇,我是贾琅,莫要出声!惊了外边的人,如何说得清!”
秦可卿闻声安静下来。
贾琅放开她又道:“蓉儿媳妇莫怕,我刚刚到假山这儿,听见响声心中好奇,就进来瞧瞧,刚才那般也是迫不得已,可吓着你了!”
秦可卿摇了摇头,两行眼泪从脸颊上滚落下来,神情惨淡道:“叫琅叔见笑了!”又道:“琅叔快走吧!若他醒来,知道是琅叔,必不会善罢甘休!”
“我走了你怎么办?”贾琅问。
秦可卿哭得更狠了些,有气无力道:“听天由命罢了!”
“你就没想过反抗?”贾琅又问。
对这样的事,秦可卿本是羞于提及的,只是如今已然被贾琅撞见,心中也没了顾及,哀声道:“自嫁到贾家来,他总是想着法子逼迫,他又是做老爷的,我能如何!”
“你没将这事告诉贾蓉?”
秦可卿冷笑了一下道:“他见了老爷如同老鼠见了猫儿,我便是和他说了,除了自取其辱外,又能如何!”
“这事我管了!”
“什……什么?”
“我说这事我管了!”
秦可卿沉默半晌,道:“琅叔为何如此?”
贾琅正色道:“如蓉儿媳妇这般人,自该览四季之秀丽,享岁月之静好,怎能毁在这个老淫棍手中。”
秦可卿身子一怔,心中默念贾琅的话,览四季之秀丽,享岁月之静好。
我这般的人……他竟然懂我!
贾琅懂个屁,他说的不过是天底下所有女子的共同愿望之一罢了。
“琅叔,只怕……只怕终归扭不过他,我在宁府,免不了与他相见……”
“蓉儿媳妇,你回府后寻个借口去你父亲那儿一段时间,其他的交给我,保证这个老淫棍再不能骚扰你!”
“琅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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