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 第五章

程嘉亿早上去学校游泳馆路过六班的时候竟然惊奇的发现江延来上学了。

江延脸上贴着个邦迪，正低头按着手机，不用想也是在玩弱智连连看，江延的智商时常忽高忽低，有时候看起来好像充满了大智慧似的精明的不行，有时候又沾点清澈的愚蠢，用陈簇的话来说就是“傻瓜帅哥”，还真是毫不为过。

“让我看看是谁昨天说不来上学的。”程嘉亿一屁股坐到江延前座，江延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程嘉亿来嘲他了。

“让老江揍了。”江延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指了指脸上的邦迪给程嘉亿看。

程嘉亿就知道，要不是老江发飙江延不可能来乖乖上课，他们爷俩一向是相爱相杀，老江宠江延但是该揍的时候从不手下留情。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用什么揍的，可别给我们江少爷这帅气的脸蛋落下疤。”

程嘉亿乐的前仰后合，江延依旧面无表情。

“拖鞋。”江延说起来的时候就好像有种不是他挨揍的云淡风轻，这让程嘉亿笑的更开心了。

这让江延想起昨晚老江为了让他来上学，脱下脚上的拖鞋冲着自己的脸就汹涌而来，本来不能受伤，谁知道鞋底下正好夹了个石子儿，不偏不倚就给脸划出个口子，江延这几天真的恨极了石子儿。

“行，江少爷好好在这儿受罪吧，我去训练了。”程嘉亿一边嘲笑个不停一边拍了拍江延的肩膀，去了游泳馆。

江延发呆了一会儿，课间人声嘈杂，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打闹，恍惚之间就好像突然回到了小时候。

其实很早之前江延也很爱笑来着，大抵是因为青春期的缘故，话变少了，人也跟着忧郁了。

江延的妈妈很漂亮，在江延的记忆里他妈妈应该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年纪比江延爸爸小差不多20岁，江延出生的时候江爸爸已经45岁了，属于典型的老来得子，作为江家第一个儿子自然是得到了无上的宠爱，很多人都说江延妈就是看中了江延爸的家产，其实对于这些流言江延也从来不会放在心里，他得到的爱从来不比别的小朋友少。

直到12岁那年夫妻俩坐在法院内对簿公堂的时候，江延才知道美好的东西真的好容易就破碎，即使你再用心维护，只要有一个轻轻的裂痕最后都可以化为泡影。

本是和平离婚的，但是因为江延的缘故夫妻俩人谁都不肯让步，多次沟通都无果不得已才走到了这一步，最后法院以江延妈妈没有抚养能力为由把江延判给了爸爸。

“江延，到时候长大了来美国找妈妈可以吗？”

那是江延最后一次见她，她哭的带雨梨花，豆大般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嗯，妈妈别哭，等我长大了去看你。”

江延给妈妈擦擦眼泪，他不管别人怎么说，在他心里至少在那短暂的童年时光他都是幸福的，他得到的每一个爱都是真实且发自内心的。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妈妈离开的缘故。

当飞机终于消失在空中的时候江延爸爸用啤酒和江延手里的酸奶碰了下杯，江延手都冻红了，老江都丝毫没有察觉，快年近60岁的老头了怎么可能留意这些小细节，反正后来回屋的时候江延手都冻的刺挠了。

“江延，别听别人说什么，爸爸跟妈妈离婚都是因为性格不合，你妈妈从来没图过爸爸任何东西。”

老江望着天空自顾自的嘟囔，当时江延听不大懂，但是结合时事大概了解老江说的是什么意思。

“嗯，我知道。”江延狠狠吸了口酸奶。

“你知道就行，你是被爱..被爱？什么玩意长得的孩子？”老江一时间想不出那个形容词，话到嘴边说不下去了，满脑子问号。

“浇筑？灌溉？真笨！”江延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猝不及防的吃了老江一个脑瓜崩。

“敢教训你老子？”江延爸爸属于典型的死要面子类型，文化程度不怎么高却总想着拽些文艺词，偶尔被江延撅了面子就得给江延一下子。

这也是为什么江延爸爸对江延学习方面要求如此之高的原因，他不会教但是他可以打，江延可以说是在暴风雨洗礼下长大的孩子，老江不想江家的后代都跟他似的没什么学问。

往后的几年江延经历了爆发般的青春期，几乎是完美继承了江延妈妈的所有优点，有时候老江看着自家儿子就会感叹，竟然可以完美的避开自己所有的基因，完全跟妈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

“像爸爸怎么了？你爸年轻时候也可帅了好吧？”老江老是背着手完全一副小老头的架势，这年老江已经61岁了，身体有些佝偻，看着确实是个小老头了。

“像你好，你有175吗老江？”江延瞥了眼老江，果不其然遭到老江狠狠一击。

虽然江延变的没有小时候开朗了，但是其实老江知道，江延一直都没变，他始终有一颗真诚又炙热的内心。

再到后来，江延就逐渐成为了大家嘴里的“笨蛋帅哥”，随着网络的发达，原本只能靠通话的年代演变成为了双方都可视的视频通话，江延妈妈电话打的频繁，看着远在中国的江延时常因为思念而忍不住掉眼泪。

“儿子，这是mike叔叔。”

一个看起来跟妈妈年纪相仿的外国大叔露出了屏幕。

“泥豪。”mike用着蹩脚的中文热情的和江延打着招呼，江延也是一脸懵，他第一次见外国人，确实是挺奇怪的，平时都是在电视里见得到，虽然隔着电脑屏幕跟电视里没什么两样，但是还是觉得奇怪。

是的，江延妈妈再婚了，当江延看到妈妈那似曾相识的表情他就知道她现在很幸福，就跟他小时候记忆里的妈妈一模一样，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你爸爸身体还好吗？”江延妈妈始终保持着灿烂的微笑。

“嗯，都好。”江延点头。

“那就好，你爸爸年纪大了，你得多照顾照顾他，听见没，你都长大了儿子。”

“知道。”

江延知道妈妈说这话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他也一直相信父母离婚也单纯只是因为性格不合，16岁了，江延唯一学会的就是真诚，这也是父母教会他的，这对江延来说，永远都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