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 第三章

“你看见那个马蜂窝没？”祁源拿着一个望远镜看着土路对面一棵树上的马蜂窝，对着旁边的程嘉亿说。

“看见了，好多蜜蜂！。”

幼年程嘉亿的脸上肉嘟嘟的，七岁的程嘉亿已经有高达80斤的体重，和身边瘦弱的祁源完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城里来的孩子伙食都是这样好吗？这让旁人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去捅它！”祁源放下望远镜忽闪着小鹿一般的眼睛严肃的看着程嘉亿。

“好，那你小心一点，我在这儿给你盯梢。”程嘉亿坚定的点了点头看向祁源，但是祁源看起来并不是像要有所行动的样子。

“你去啊！！”

“我..我不去，我妈说了马蜂蜇人可疼了！我不要！”程嘉亿肥嘟嘟的肉脸上肉眼可见的颤抖，能看出他是真的打心眼里抗拒。

“程嘉亿，那里面有可多蜂蜜了，你不想尝尝吗！再说了，我给你身上都包住就好了呀！”

程嘉亿承认最终是被蜂蜜所打动了，在短暂七年的人生里他因为体重从未实现过糖果自由，被甜甜的渴望所支配后，程嘉亿被祁源裹了个严严实实推向了战场，正值夏季，裹在小胖子胳膊上和腿上的塑料布都粘在了圆滚滚的四肢上，程嘉亿头上罩了个短袖，就那么只身的来到了马蜂窝树下。

“你捅呀！”

蹲在土路对面的祁源看着也跟着干着急。

程嘉亿拿着长树枝站在树下看着蜂窝出入忙碌的马蜂一时间好像肢体都被束缚住了，他害怕，就光听着马蜂飞来飞去嗡嗡作响的声音都能让人产生恐惧。

“程+1！你不想尝蜂蜜了？快点！”

程嘉亿听到蜂蜜两个字瞬间好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的捅了一下马蜂窝，巨大的马蜂窝掉落在地上。

后面的故事大家应该可想而知了，程嘉亿被马蜂围攻，最后住了一周的院，程嘉亿脸上的单边酒窝其实就是那时候留下的疤，因为比较浅所以看着像个酒窝一样。

祁源因为这事儿被詹女士也是胖揍了一顿，最后被拖着来到程爷爷家登门道歉这事儿才算完。

“你说你那时候多坏呀，祁源？”

祁源推着单车看着程嘉亿止不住哈哈笑的不停。

“你还好意思笑，你看见没，我脸上这个，就你，就因为你，我一看见他我就想起来你让我捅马蜂窝。”

祁源看着程嘉亿指着自己右脸上的浅痕心里也是多少过意不去，因为当时年纪太小，被盯的很严重，现在想起来祁源还是挺后悔的。

“哎呀对不起嘛，我也挨打了呀，我妈当时可是拿她擀面杖揍的我，可给我揍惨了，但是幸好没毁容，看着就是酒窝，还挺好看的。”

祁源说着自然的摸了摸程嘉亿的脸，小鹿般的眼睛看起来跟小时候一样亮亮的，笑的好看极了。

程嘉亿笑容更深了一些，祁源在程嘉亿的记忆里几乎是没有变化的，闪亮如小鹿般的眼睛，白皙的皮肤，还有笑起来弯弯的嘴角，他还是记忆里的他，除了变的越来越害羞了。

“但是你变化真的好大，你以前可是小胖子，变成现在这样我根本也认不出你，你是不是吃化肥了！长这么高！”祁源说着用手比了比，现在的程嘉亿差不多比他要高出一个头，不由得感叹时光真奇妙，短短几年的时间竟可以有这样大的改变。

“你想夸我变帅了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程嘉亿突然低下头贴近祁源，祁源的脸瞬间红透，他对一些突如其来的亲密总是有些无所适从，而程嘉亿恰恰相反，他发现祁源身上的一些细微的变化后，就总是忍不住想逗他，看他不知所措脸红的样子，明明小时候是个人精，长得反倒变的害羞了。

“咳..程爷爷现在身体怎么样，那年程爷爷搬走了之后咱俩就一直没见过了。”祁源脸转向别的方向，尽量不看程嘉亿的脸。

程嘉亿的爷爷是祁源家在小县城时的老邻居，每年寒暑假程嘉亿都会到爷爷家玩，同龄的两人自然就成了玩伴，这才有了当时的捅马蜂窝事件，而且程爷爷心善，知道祁源家里生活比较困难，有些好吃的好用的，都会给祁源家里分一些，而且也帮了祁源家不少忙。

“我爷爷身体好的很，他没事儿还老提你呢，到时候来家里玩吧，他见你估计得开心坏了。”程嘉亿笑起露出右脸上浅浅的酒窝。

夕阳把两个少年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一高一低就这样并排走着，一路嬉笑打闹好像几乎磨平了缺失的九年时光，还好，他们都没变。

空调嗡嗡的运转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随着电脑中游戏失败的声音，江延突然大骂一声娘，台球应声掉落在地上。

“你他妈要吓死我啊江延！”陈簇因为江延这一声吓得不轻，手里的台球杆一下杵歪导致黑八落地，陈簇骂骂咧咧的去捡球，随手撩了一把利落的短发，脸都气红了。

坐在沙发上正在捧着手机聊QQ的季文泽暗自撇了撇两人，继续噼里啪啦的按着手机。

房间是由个仓库改造的，上下两层做成了简易的loft，楼上一张乱七八糟的双人床，楼下一个巨大的台球桌，两张凌乱的沙发，一张电脑桌，这就是江延几人平时的根据地了，拖老江的福，这地儿不需要交房租，江延一跟家里闹别扭就跑来这里住上几天，几个人平时玩乐也有了个固定的地点。

程嘉亿这时破门而入，随手把包扔到沙发上，恰巧砸到了季文泽身上，季文泽骂了声娘满脸不悦。

“热死了。”

程嘉亿像回了自己家似的轻车熟路跑去冰箱里拿了罐可乐，跑到空调前站着尽享冷空气的洗礼。

“又输了？”程嘉亿瞄了眼一边江延的游戏结算界面一脸贱兮兮的表情。

“嗯。”江延面无表情的点了支烟，眼神空洞无光，他老是这幅生无可恋，无欲无求的样儿，大家虽然习惯了但是也同时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才能勾起江延的一些欲望。

江延这个四人帮从中学就开始了，至于个别个女的是怎么混进来的，这倒是能展现一些人群个体的差异性了。

“陈簇，你那女朋友呢？”程嘉亿吹过了凉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分了，太黏人。”陈簇说着一个帅气的进球。

“你说气人不气人啊，我这找个女朋友都费劲，她一天换一个一天换一个！”季文泽看着陈簇咬牙切齿，惹得程嘉亿和陈簇两人咯咯笑个不停。

“因为我长得帅啊，”陈簇说完台球桌上的黑八完美进洞。

“哎江延，明儿去上学吗？”程嘉亿看着电竞椅后面冒着的一缕缕烟，只能看到江延的一个头顶，不用想江延这会儿又发呆呢。

“不想去。”江延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

“哎，同人不同命，人家上不上学的到时候直接出国混了，这还一个市游泳队的游泳健将，不说了，到点儿，该打工去了。”陈簇说着假惺惺的擦了擦眼睛，惹得季文泽一个大大的白眼。

陈簇家里条件确实不好，这点她没说谎，父母离异全都纷纷再婚，就她和奶奶两个人一起过，老人家岁数大了没退休也没劳动能力，陈簇本就假小子个性从来没什么怨言而且对待生活总是充满希望，初中一毕业就辍学打工了，也算靠自己的一己之力撑起了一个家。

每个人的生活都如同一团乱麻，不过就是乱的程度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