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 破碎

在放假之前，语文老师提了一嘴，最近某一个地方疫情在肆虐，让大家在家里做好防护。

那个时候，大家就在耳边听了一嘴，并没有放在心上。

谁又能想到，不久后那疫情如潮水一般朝着全国席卷，怀州也不例外。

封控！封控！封控！

陆仟稔和闫续家的小区就被封了起来，没人出的去，小区管理给每家每户都发了出门证出去采购。

今年的新年，格外萧瑟。

超市也不堪重负，所有的东西都被抢劫一空。陆仟稔的家里一开始还有肉可吃，最后便只剩了菜，日子一日不如一日，隔壁的闫续也是如此。

他们的距离隔着一道墙，“新年好”都是对着墙说的。

今年她的匿名网友又重新上了线，留言了一句新年语之后又匆匆下线，甚至都没有等到回复。

不过幸好只是隔着一道墙，有时候闫续还会从墙那头扔点砂糖橘来。

关于疫情的消息铺天盖地，白衣战神在前线奋力战斗，医院竟变成最危险的地方。

葛海川在医院，会很危险吧。

陆仟稔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周柏然，在高三的上学期他们鲜少讲话。

周柏然好像知道陆仟稔想问什么，直接就给了她想要的答案——葛海川已经回家了，现在医院太危险了。

原来以为疫情很快就会过去了，但是却发展到了人人恐慌的地步。

小区得到消息说这周会有人来挨家挨户送物资，让大家在家里做好消毒，带好口罩。

陆仟稔的家里虽然住着三个人，却很是冷清。

爸爸妈妈好像从来不出现在一个空间，也鲜少说话。

妈妈只在她的卧室，爸爸只在他的书房。

客厅和院子便成了陆仟稔的活动地带，有时候会半张椅子和院墙另一边的闫续说话，有时候就会坐在客厅看电视。

原先陆仟稔也不是一个很喜欢出去的人，但是憋久了也快要受不住了。

等了五天，终于等到了志愿者上门来送菜，门铃响了一通，陆父陆母同时开门，两人相互对视了一下，都扯了扯嘴角，这一幕被陆仟稔看到，便起身去开门了。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关上了门，陆仟稔无奈地叹了口气。

陆仟稔抓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走向玄关处戴好口罩，一开门就是全副武装的志愿者，他把菜品放在了地上，因为疫情不能直接接触，所以只能放在地上。

陆仟稔对他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全副武装之下的志愿者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陆仟稔觉着熟悉，只见那志愿者也点了点头指了指身上防护服上写的“注意消毒”。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

——那双眼睛像葛海川。

陆仟稔又将门打开，外面的寒风吹进了家里，瞬间被转变成温暖的热流，那志愿者已经不见了。

长长的叹息声在客厅里回荡，生活就像一潭死水。

网课，高考延期······

等到再一次回到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是四月份了。

大道上的梧桐树再一次地绿了，还有桃花也开放了，今年的桃花开的格外的好，前两年倒是没怎么注意过。

按照要求，大家都带上了口罩，很多情况下都分不清谁是谁。

坐在对面的周柏然仍旧在低头写着习题，周柏然的余光看到陆仟稔分明是有话要说，但是却没有等到她开口，于是便继续低头写习题。

第三年，每个人都在忙碌。

第三年，结束在大雨磅礴的七月九号。

陆仟稔最后的三个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状态，在理科班也慢慢站稳了，再加上她出众的语文，最后的高考也如鱼得水。

漫长的假期里，她杜绝了所有的社交，也鲜少和闫续王懂聊天。

闫续高考之后彻底放飞了自我，日日出入网吧和酒吧，全然不顾爷爷的劝阻，这也是他们鲜少聊天的原因之一。

陆仟稔从周柏然那里知道了葛海川的近况，她想去见一面，被拒绝了。

还是要说至始至终只是普通朋友吗。

原以为这个假期不会再有什么水花。

直到——

父母终于要说出那一件事情了。

三年了客厅好像一直都是沉静的状态，原先没有意识到的，现在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凄冷，但这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八月。

“咳······”爸爸打破了此刻的宁静：“有一件事情，我想该是时候告诉你了。”

爸爸看着陆仟稔，眼里尽是一些矛盾。

终于要说了吗，我该做什么样子的反应呢，我该有什么样的表情呢，陆仟稔在心里想着，束手无策。

“我知道，你们离婚了。”陆仟稔沉了沉语气，努力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生硬地扯了扯嘴角。

爸爸妈妈好像都慌了一下，客厅的气氛又沉了下来。

“是的，爸爸妈妈只是不住在一起了，我们······”妈妈颤抖地说道，还没有等妈妈说完，陆仟稔便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卧室，留下父母二人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陆仟稔将书桌上还没有收拾完的高考卷子全部都撒在了地上，原本陆仟稔是不喜欢把自己的房间变成一团糟的。

看着天花板一看就是三年，那灯也在慢慢地积攒灰尘，顺便给陆仟稔的心也蒙上了一层灰尘，把外面的天蒙上了一层灰，把心情也蒙上了一层灰。

世界都变成了灰色。

再也看不见色彩。

第二天爸爸就搬了出去，倒也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

妈妈开的名叫“遇见”的面包店也关了门，陆仟稔曾劝说过妈妈，妈妈只是笑着说，物是人非。

成绩出来了，陆仟稔考了一个不错的分数，上江大绰绰有余。

但是陆仟稔仍旧不是很开心。

闫续的成绩也出来了，他对得起自己高三的努力也对得起和陆仟稔的约定，最终填报了和陆仟稔同一座城市的二本院校。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闫续难得从网络的深海中游了出来，与陆仟稔相拥而泣。

“陆仟稔老子考上了啊哈哈哈哈！”闫续仰天长啸，爷爷站在门口也深感欣慰。

明明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标，但是仍旧开心不起来。

夜晚，陆仟稔拨通了周柏然的电话。

“你考的怎么样？”两人同时开口，陆仟稔接了上去：“我的分数够上江大。”

周柏然那里突然静了音，过了一会才重新有了声音，他说道：“考的不错。”

“我也就正常发挥，怎么样还得看志愿。”

陆仟稔也懒得扯那些有的没的，直接步入正题：“告诉我他在哪个医院。”

周柏然明显慌了一下，支支吾吾打哈哈。

陆仟稔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又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那通电话还是未知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