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 21

葛海川叫住了陆仟稔，陆仟稔的步子就像定住了一样。

她可以感觉到葛海川的气息正在逐渐向他逼近。

“你为什么从来不和我打招呼啊？”葛海川在她的旁边停住了，他看着陆仟稔，目光里尽是暖的恰到好处的笑意，这好像是葛海川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陆仟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想了一会说道：“没有看到。”

葛海川气急了，明明都目光交错了还说看不到。

“那我以后再也不给你打招呼了！”葛海川气的跑开了头也不回，像极了小学生。

陆仟稔有点惊慌，在葛海川的背后大声喊道：“我下次和你打。”

她没有看到葛海川嘴角还没有消失的笑意。

但是却没有机会再一次和他目光交错。

高三，实属是太忙了。

偶尔也会觉得恍惚。

明暗交接的树叶，透着懒惰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着“高考必胜”的气氛，有人看着枝桠疯长发呆，有人沉溺于濒死的春。

葛海川的身旁最近出现了一个女生，无论何时何地都陪伴在他的身边，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这已经不是偶然了。

那个女生的头发看起来营养不良，泛着黄光，面容看起来很憔悴，但是她永远都走在葛海川不远不近的位置，走得太近也是会被老师看到的吧。

打招呼也没有下次了。

好几次都匆匆从他们两的身边擦过，她每一次都以为他会喊她，然而并没有。

他托起了千千万万个我，然后把千千万万个我丢进湖泊和那些绝望的鱼群一起仰面在空气中喘息等待死亡。

陆仟稔刚坐到班级里面拿出英语书准备晚读，周柏然气喘吁吁从前门撞了进来，陆仟稔还没有反应过来周柏然就抓着她的手臂往前走。

只听他断断续续地说道：“葛海川，他受伤了。”

陆仟稔听见了他的名字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但还是嘴硬道：“他受伤和我有什么关系。”，即使陆仟稔这样说道，但是身体还是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周柏然把陆仟稔带到了校医室门口，在门口都能听见里面是何等地吵闹，与其说是吵闹还不如说是一个女生的哭喊。

“他在里面，去看看他吧。”周柏然撒下陆仟稔扭头就走：“班级里我会给你请假的。”

陆仟稔还没有说话，他已然不见了身影。

陆仟稔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校医室的门，坐在正对门口的校医室阿姨满眼笑意对着陆仟稔点头以为她是来看病的，或者是买药的。

“阿姨，我来找人。”陆仟稔小声地说了一句，思绪全在里间的吵闹声中。

“里面有点吵，别逗留太久。”阿姨收起了笑容不冷不热地说道。

陆仟稔又推开里间的门，葛海川的一条腿上的校服裤被高高卷起，缠满了纱布，躺在床上，那个女生就坐在他的旁边一直掉眼泪，还说着听不懂的话，好像是哪里的地方方言。

葛海川闭上了双眼，就这么静静的听着，那个女生还觉得他没有听还摇了摇他手臂。陆仟稔开门她都没有看过来，只说着她的话。

这个地方也不是没有别人，还有别的同学在椅子上输液，他们好像早已厌烦，都皱着眉头，不再看这个女生。

“葛海川。”陆仟稔看着葛海川。

葛海川好像活了过来一样，睁开了双眼：“陆仟稔，过来。”

这个女生这才看到了陆仟稔，她死死地盯着陆仟稔，眼里满是恨意：“就是这个女的吧！我看过你柜子里的照片！”她声嘶力竭，病房里的别人也纷纷抬起了头，好像有什么新的事情。

“白静，你闹够了没有？”葛海川终于受不了了，朝着这个女生说道。

白静蓦地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葛海川，而后眼泪奔涌而出。

“葛海川，你凶我，你为什么凶我啊？”白静哽咽道。

白静突然朝着陆仟稔走来，气势汹汹，陆仟稔也着实被她吓到了，往后退了几步。

葛海川见白静朝着陆仟稔走去，着急地想下床，陆仟稔直接错开了白静去扶葛海川。

白静在原地错愕。

“你没事吧？”陆仟稔关切地问道。

葛海川朝着陆仟稔笑了笑：“我没事，麻烦你走一趟了。”

陆仟稔坐到刚刚白静坐的地方，说道：“她…”

葛海川朝着白静说道：“好了，现在你知道了吧，快走吧，别烦我了。”

白静突然开始大哭，扑在了葛海川的怀里，蹭到了他的伤口，葛海川有苦说不出，只能暗示陆仟稔把这个女生拉开。

“同学，那个，你可以离开了。”陆仟稔试探道。

“你是谁啊？你算什么东西啊！”白静满脸泪水地看着陆仟稔。

“我是他女朋友，就这样，你该走了。”陆仟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白静拉开，白静听到这句话更是死死抱住葛海川：“你胡说！我才是！”

“你再不离开我就喊老师了。”陆仟稔说道。

白静眨着眼睛看着葛海川说道：“好，我到班里等你！”

而后白静就气冲冲地离开了。

校医室里其他看好戏的人在白静走后都纷纷低下了头。

陆仟稔整理了一下自己刚刚被白静扯乱的衣服，若无其事地给葛海川倒水。

葛海川握住了陆仟稔的手，平静地说道：“你为什么不问她是谁。”

陆仟稔怔了怔，扒拉下葛海川的手，故作无意：“她不是说了吗，是你女朋友。”

“她不是。”葛海川仍旧看着陆仟稔，陆仟稔感到他的目光灼灼，像极了那一天路灯下他的眼神，一瞬间有些恍惚。

“你腿伤是怎么回事啊？”陆仟稔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他受伤的腿。

葛海川说道：“没事，从操场高台上摔下来了。”

陆仟稔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高台的样子，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她以前站上去过，在军训汇报演出的时候。

她难以想象从那个高台摔下来会有多疼。

“我没事，摔草堆里了，起来的时候叠了个跟头摔水泥地上了。”葛海川看出了陆仟稔的担忧，而后将校服裤卷下来给陆仟稔看：“你看，校服裤都蹭坏了。”

陆仟稔撇过头去不看他，葛海川戳了戳陆仟稔，感觉她好像一个生气的小学生。

校医室阿姨走了过来，拿着药和纱布，对着葛海川说道：“来换一下药，换完药就可以回去了。”

葛海川和陆仟稔说道：“你先走吧，伤口有点恐怖。”

陆仟稔就是不走，气鼓鼓地坐远了点给阿姨好换药。

说着不看不看，但是目光总是会向那边瞟去。

阿姨慢慢地将葛海川腿上的纱布拆下来，纱布摩擦着他的伤口，只见他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是恐怖的伤口，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