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七十二章 残忍真相

夏日申时暑气正盛，府中的仆从们因少人拘管，全都不知躲去哪里偷闲，一路行来，几乎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她现在的心思都在别处，倒也并不在意，径直走回自己的寝院，不料一进门，却有一股清凉之意扑面而来，室内竹帘低垂，光线也比外面柔和许多。

????“哎呀，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出门怎么也不跟青黛说一声，就没有人跟着吗？”青黛急急忙忙从内间迎了出来，手里还端着半盆冰块。

????临渊的用度不同以前，周立冬瞧了一眼墙角细细焚着的熏香，桌上才用井水湃过的鲜果和青黛手中端着的碎冰，知道这位侍女为了好生照顾自己必定费了许多精力，心口微微有些发热，抿着唇角道：“我向来不怕暑气，把帘子拉下来就行了，何必又去找这些东西。”

????青黛将冰盆放下，上前给周立冬宽下外衣，又捧来一杯凉茶，边忙碌边唠叨，“往年消暑都有的东西，今年自然也该用。青黛好不容易安排齐整了，拿过来伺候小姐睡中觉，谁料想您竟然不在屋子里……这天热，京城里又到处都是眼睛，没有要紧的事，您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就算真要出去，也不能一个人都不带啊……”

????周立冬大口将手中凉茶饮干，随他念叨，并不接言。

????“小姐，您这一向……不是闷头拼命练功，就是一个人悄悄出府……”青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您是不是卷进什么事情里去了啊？”

????周立冬将茶碗放回桌上，自嘲地一笑，“放心，我现在哪里有资格卷进任何事情里？我只是……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定。”

????“什、什么最后的决定？”

????“决定将来……到底要站在哪一方。”

????周立冬语调冰冷的这句话青黛完全听不懂，但却本能地不敢再细问。在她看来，凭着临渊府四小姐这个身份，只要肯和顺低调，将来寻个好夫家，自然就能偏安于京城，平稳度日，可惜的是她的小姐显然并不这么想。

????用过果子点心小憩了片刻，周立冬起身将今天耽搁的练功时间重新补足，苦练至子夜方沉沉入睡，早起随意吃了些面食，不顾青黛劝阻，再次独自一人离府而去。

????此时外间城门方开，街上人流稀疏。周立冬正打算抄小巷前往卿天鉴与石珀威二人汇合之际，突然看到一个跟昨日区三哥形貌相似的人从城门外的方向走了过来，不由吃了一惊。

????远远跟在后面，此人果然直奔卿天鉴，在后殿角门边轻叩了两下。门板很快就打开，区无病探身出来，将他接了进去。

????“看来你的手下人还不少，连同胞兄弟都有……”周立冬将身子半隐于山坡林间，一边思忖着，一边喃喃自语，“他们在京城进进出出，还专门跑去伏牛镇踏看，到底是在图谋什么……”

????正在沉思不解之间，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这帮家伙，总感觉在谋划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周立冬快速转身，只见林间小径的另一头，吕梓安立在那里，神态轻松，手里一柄绢扇轻轻摇着。

“四小姐，我们人手不够，一旦出事，恐怕应付不过来，用不用向三公子和张大统领......”石珀威提醒道，却被周立冬用眼神制止。

????安华郡主绷紧了双颊，面色铁青，本能地看了看左右，称赞道，“鸠上师，果真是好手段。”

????“郡主大人，不仅身手武功了得。还是个极富智谋的聪明人，他们居然完全没有发现……”鸠鹤拔微挑双眉，半真半假地笑道，“好在，在下还有些卜算之才，方能在此提前迎候。”

????说自己的行动是被他卜算出来的，安华郡主怎么可能相信，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如果在下猜得不错，郡主近日这番折腾，想必是心思还有些未定……”鸠鹤拔向他走近了两步，眯起双眼，“难不成……你还真的想过要倒向临渊王府，指望他们给你施展抱负的机会吗？”

????安华郡主扬起了头，道：“就算我真的这么想过，上师又能怎样？”

????鸠鹤拔神色不惊不怒，缓缓在林间负手踱了几步，叹道：“我真是想不明白，郡主你对自己的哥哥都下得去手，却对敌人动了心？”

????“上师舌利如刀，每每说出话来，总能捅进人的心里。只可惜我不是乾国太后那样的后宫妇人，偏听偏信，由你摆布。”安华咬着牙根冷冷地一笑，“看我如今的境遇，若说心中无恨，那当然是假的，但若仅仅因为上师助我嗜兄夺权，我便要恨无关之人，上师自己不觉得有些勉强吗？”

????鸠鹤拔停下脚步，深深看了他片刻，突然仰头笑了起来，“郡主误会了，我所指的可不是临渊王府啊。”

????自从决意嗜兄夺权之后，安华以为已经没有什么能真正惊到自己，可鸠鹤拔此刻抛出来的这句话，却犹如晴空打下来的一个霹雳，将她震得瞠目无言。

“龙武军左营大将军林阳，先帝亲封三品军侯，右道十一州的军务由他一手掌控，而他正好是此次南楚叛军的军械提供者。”鸠鹤拔的语调阴寒如冰，“大乾制度军政分离，若没有这位大将军的合作和参与，南楚国内叛军起得了那么大的势吗？”

大乾南部诸州水系略疏，仅有区、汾两道与一些支流，三条河道中枢运转之地便是袁州。临渊王父子同行至此后，周元忠将会南下赴宁州主营，而周立春则转道向东巡察新开粮道。

????即将分道而行的前一天，周元忠下令在州府盘整一日，自己却并没有休息，早膳后便叫上周立春纵马出城，身边只率数十名亲卫跟随。

????袁州虽是兵家重镇，但多年不开商道，不似普通南方城池那般人流通衢，出城二十里已是一片野岭，展目望去山林青翠，涧水幽蓝，时有鸟鸣啾啾，景致倒还不错。

????到了山腰处，周元忠令亲卫等留在原地，示意立春一人跟随，离开了猎户踩出的小路。前方灌木深深，野茅过膝，他亲自拔剑砍开，最后来到一处向南的山坡前。

????乍看之下，这片山坡与他处似乎并无太大差异，都是树身林立，野草迷离，但近前数步后，便可发现林间被清理平整出了一片开阔的草地，正中间隆着一个青绿的土丘，还有一方小小的墓碑，上书姚浪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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