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一百五十六章 拒接旨意

一众临渊亲卫的面上皆浮起怒意，不应不答，毫无动作。

????唐铭眉间微起火星，耐着性子等了片刻，正要上前再说一遍，朱红大门突然开了半扇，赵凌雪面沉似水，独自一人提剑而出，门扉随即又在她身后关上。

????一众临渊亲卫齐齐躬身向她行礼。

????对于围在府门前的如云重兵，赵凌雪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转头斥责自家亲卫，“不知道老王爷病着吗？这群乱哄哄的人，干什么来的？”

????唐铭就站在只低她三级石阶外的地方，闻言忙道：“请世子妃见谅，末将等是奉了宫中与内阁的诏令，前来……”

????“什么诏令？是要下发给我的吗？”

????“呃……当、当然不是给世子妃的。”

????“既然不是给我的，那我不想听，你不用继续说了。”

????唐铭的嘴角不由抽动了两下，转头向身旁的吴闵使了个眼色。

????共领懿旨办差，吴闵当然不能袖手，忙在脸上堆出笑容，温言道：“世子妃无须接令，只烦请向府内通报一下就是，老王爷……或者龙虎将军都行……”

????“老王爷卧病，龙虎将军在榻前侍疾，这是身为人子应有的孝道，不容惊扰。”赵凌雪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转向左右，“临渊府上下听令，谁也不许进去胡乱通报。”

????众亲卫齐声应和，虽只有十来个人，却有声震云霄的气势。

????吴闵的嘴角也跟着抽动了两下，无奈地转头看向唐铭，暗暗摊了摊手。

????“世子妃既不肯听宣诏令，又不容人通报，这未免有些太不讲道理了吧？”

????“原来在这临安城中，居然还能讲理。论理，不是给我的诏令，我一个字都用不着听。这王府上下所有人等，我更是自打进门儿那天起就有权管束。怎么，老王爷愿意让我管，你一个外人还能有异议不成？”

????一番话堵得唐铭脸色发白，一咬牙，提高了音量，“末将百般退让，世子妃却是欺人太甚，如果再这样胡搅蛮缠，那就别怪末将不客气了！”

????“哟，说得还挺吓人的，你想怎么不客气，尽管当面来。”赵凌雪长剑出鞘，一脸傲气如霜，“我先把话放在这儿，临渊府如果有一个人出手相帮，那就算我欺负你。”

????唐铭被她激得忍耐不住，前冲了两步后发现同伴并没有跟上，只好怒气冲冲地又转身回来，竖目狠狠瞪向吴闵，“你干什么，难不成就在旁边看着？”

????吴闵的脸色甚是僵硬，压着嗓子小声道：“你知道我是赵氏门下出身，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再说，你官位也比我高半级呢……”

????唐铭直气得眼前发黑，怔了半晌，视线又转向周边寻找，“王统领！王统领呢？”

????一直躲在后排的王统领硬着头皮现身，僵硬地笑道：“说好了我们金山卫只是外围相助，”他伸直了手臂尽量指向更远的地方，“外、外围……”以他和周立秋私下的关系，若不是内阁通过兵部下令，金山卫恐怕根本不会有人出现，金山卫护卫京畿，城门守卫盘查街巷巡查，还要配合京兆尹府办案，人手本就捉襟见肘，只是碍于命令，王统领才不情不愿的带了几十人前来。

随着王统领撇清关系，一辆悬挂临渊军旗帜的马车停到众人中间，一位身穿青衣的公子跳下马车，深寒的眼眸扫过三位统领，三人都不禁一愣，视线望向赵凌雪时，立马变得柔和下来，躬身行礼道：“大嫂，立夏自商州营回京述职，给大嫂请安，烦请通禀父王。”

望着黑瘦的周立夏，赵凌雪先是一惊，随后收剑入鞘，还礼后伸手扶起立夏，高兴道：“立夏回来了，黑了也瘦了，今天大嫂亲自下厨好好给你补补。”

周立夏浅笑道：“多谢大嫂，还是先给父王请安吧。”

“来人，数去禀告父王，说二公子自商州回京述职。”亲卫接令后，飞速转身入府通报，二人先后入府去了。

留下门外在风中凌乱的禁军与金山卫，没了赵凌雪挡路，正准备仗着人多硬闯时，一位身高八尺身披重甲，左手扶着腰间佩剑，右手握着金瓜锤的战将拦住了二人，此人便是周立夏的亲将典鵟。

典鵟沉声道：“将军有令，命商州营接管王府防卫，二位是要硬闯吗？”话音刚落，数百商州营精锐重甲兵，从各处街巷汇集过来，铁甲在日光映照下反射着深寒的亮光，这些都是百战精锐，即便禁军人数占优，面对重甲兵也讨不了便宜。

唐铭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是在妨碍公务，你们......商州营是想造反吗？”

典鵟伸长脖子瞪着唐铭，不屑道：“我们也是在执行命令，二位请回吧。”

面对典鵟和商州营的骄兵悍将，实在提不起勇气，只能带兵悻悻离开。

遣派出禁军和金山卫去拘捕周立秋之后，虑事周全的张齿接下来要思索的问题，就是开审之前到底应该将他关在哪里。挟着甘西大捷带来的声威，这位年轻的龙虎将军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戴罪之人，直接投进天牢寒字号容易引发中立者的不满，大理寺的昭狱显然也不是一个妥当的选择。安置在皇城东的五岳庙内，当下觉得非常吻合自己的需求，急忙叫来提刑司，命他速去打点安排。

????可惜这位首辅大人百般盘算，自以为已经虑到了方方面面，却根本没有想到两名禁军副统领最后报到他跟前的，竟然会是那样一个尴尬的结果。

????“你们说什么？连大门都没有进去？”

????唐潼的脸色极为难看，辩解道：“那可是亲王府邸，世子妃不容通报，二公子的亲将守门，我等也不能真的强攻……”

????“你手里不是拿着太后的诏令？”

????“世子妃说诏令又不是给她的，她听都不要听……”

????这家人的行事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张齿气得有些哆嗦，正要发怒，值房的外门突然吱呀一声，张青迈步走了进来，冷冷地看向自己的叔父。

????张齿不知为何竟然闪躲了一下他的视线，清了清嗓子，对唐、吴二人道：“本官知道了，两位先下去吧。”

????两个副统领巴不得早些从这个费力不讨好的泥沼里爬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匆匆行过礼后，快步退出。

????错肩而立的叔侄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值房内一时间甚是沉寂。僵持了足足有半刻钟那么久，张齿终于先叹了口气，问道：“情势已经走到这一步，你还是觉得叔父错了？”

????“是啊，情势已经走到这一步，叔父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你也看见了，临渊王府嘴上对陛下一片忠心，可行动呢？周立秋不过初掌军令而已，他凭什么敢拒接圣旨？不就是因为他父王辅政，在位的又是少主吗？若是先帝还在，难不成他也敢如此胆大妄为？”

????“若是先帝还在，这样一道荒谬的旨意，从一开始就不会存在。”

????张齿心头一怒，立时提高了音调，“为先帝丧期守制是正道，哪里荒谬了？”

????张青直直地看向他的眼底，“叔父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现在争执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无论背后怎么样，在其他人眼中，你当时的确拿着天子御旨。立秋拒不领受，伤的就是陛下的威权，旨意中又把先帝丧期扯了进来，赌的更是陛下身为人子的一个‘孝’字。叔父口口声声是为了主君将来，可你一旦不能如愿，损伤的却都是陛下的利益和名声，这又算是什么呢？”

????说到这里，张青眸色悲凉，眼圈竟有些微微发红，“太后素来见识短浅，所以她看不出来。她看不出你最大的筹码，不是挂在嘴上的大义名分，更不是你拉拢到的这些朝臣。在内心深处其实你知道，你知道周立秋一定会自愿回京受审，因为他必须要维护的不是别人，而是陛下和皇家的颜面。我没说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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