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一百零八章 血疗之法

“阴山山口？”周立春震惊地瞪向他，“向泯国开放阴山山口？那可是你们的西南门户啊！”

????“江山已是风雨飘摇，陛下早就失了理智……”

????周立春握紧双拳，努力定神，“什么时候的事？”

????“密约订于上个月。泯国显然准备已久，行动绝不会太慢。”黄冶神色惨淡，眉宇之间微有愧意，“我大楚此时，最不需要的就是死敌……言尽于此，请世子保重。”说罢，快速将帽兜罩上，转过身疾步而去。

????一直远远站在门边的赵凌雪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却能看见夫君面色惨白，赶忙奔过来扶住了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掌心全是冷汗，顿时也跟着惊慌起来。

????周立春从头到脚都在发抖，闭上眼睛许久才吸进了一口气，齿间颤颤地挤出两个字：“父王……”

???石珀威跪坐在周立冬的榻前，指尖自神庭滑向天突，细如牛毛的银针稳稳扎下。外厅周立春说话的声音和师父应答的回响陆续传到了里间，但解毒前的这项准备太过重要，全副心神都凝注在自己的手上，外界的一切都过耳不闻，直到拔下了最后一根银针，才突然意识到师父的音调紧绷激动，两个人显然不是在寻常寒暄。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龙耀瞪起双眼，“我们是医家又不是神仙，昨日所说的疗法，已是当下医术和药力所能做到的极限，并没有可以商讨的余地！”

????石珀威从里间快步奔出，惊讶地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跪坐在他对面的周立春和赵凌雪。

????“不是晚辈任性，非要逼着龙大夫想其他的办法。您可知道，泯军借道南楚，穿过阴山山口之后，我大乾南境将会面临何等局面吗？”

????龙耀沉着脸道：“老夫只是医者，不懂军阵之事。”

????“现在单单派人通报父王已经来不及了。敌军战线将成，会直接切断后路。父王主营是头一个被围的，军令必定难出。身为临渊军的副帅，此时能够整合外围兵力及时援救的人只有我！只有我！”周立春的一只手紧紧按在药案之上，牙关颤颤咬紧，“南境陷入如此危局，我怎么都不可能闭着眼睛躺在这里……”

????龙耀默然片刻，肩头无奈地垮下，低声道：“如果一定要这样，老夫也没有别的办法。……蛊母之心还在这里，世子中毒不到三日，您只需服下解药，体内毒素便可自行运功消解。”

????周立春全身一震，转头看向里间昏迷不醒的弟弟妹妹，“那……那立秋立冬呢？”

????龙耀没有回答，但石珀威惨白的面色已是答案。

????周立春眸中慢慢浮起泪意，哀求地叫道：“龙大夫……”

????“有时世事就是如此，你拼尽了全力，以为定有回报，可是最终……却又不得不退回原点……”龙耀仰天叹息了一声，眸色怆然，“医家可为之处终究有限，还望世子见谅。”

????周立春怔怔地看着他，室内的空气一时间如同凝固了一般，寂静如死。这么多天的抗争，这么多天不愿放弃的坚持，却在命运最后的恶意与重压前，显得如此无力与苍白。

????“我……我曾见过鸠鹤拔的徒弟，”良久的沉思之后，周立春重新开口，语调苦涩但却平稳，“他神志清醒，行动一如常人……据说是有一种血疗之术……”

????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赵凌雪突然站了起来，掩面冲出了房门。

????庭中已有落叶，浸在积雨的残水中，半枯半黄。赵凌雪含泪奔到树下，用力击打粗糙的树干，掌心不多时便是一片紫红。

????周立春独自一人站在她身后，低声问道：“你难过、伤心、生气……我都明白。可是父王和三弟四妹摆在眼前，我又能怎么选呢？”

????赵凌雪转过身，猛然冲回到他身边，“如果我哀求你，如果我求你一定要选自己，你会答应我吗？”

????周立春嘴唇微颤，怔怔地想了许久，慢慢道：“会的。”

????“那好，那我现在求你，我求你不要丢下我！你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为什么就不能稍微想想自己……”

????“眼下这样的情形，当然可以有不同的选择。并不是说我的做法就一定对，或者其他人的想法就一定错。小雪，我们两个只是……只是做不到而已……”

????赵凌雪怔怔地凝视他良久，紧攥的拳头渐渐无力。

????自幼相识，数载结缡，她了解夫君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弱点，而立春又何尝不了解她。

????哀求和眼泪，能够逼他让步，逼他承诺，但是以后呢？年复一年，月复一月，谁也不会忘记今天的决定，不会忘记曾经放弃，或者被迫放弃过什么。悔恨和愧疚将一点一滴积攒在心里，终有一日将压垮他们，让他们无法面对自己，面对彼此……

????不关对错，更不关是否自私。身为长兄长嫂，她和她的立春哥哥……只是做不到从此以后，坦然度日而已。

临安城刚刚脱离生死危局，重创未复，宣帝特意在启驾返京前传下谕令，取消了百官城门迎候，悄然宁静地回到了宫城。在朝阳殿听过内阁大致禀报完近况后，他遣退众臣，单独只留下了张青一个人。

????对于皇帝陛下将要询问什么，张青当然心知肚明，奉召近前跪于御案下时，胸腔中的跳动不由自主有些加速。

????梁帝手边的边案上摆着一个扁平的黄绢木匣，里面的内容也许别人不知道，但这位大统领自己很清楚，那是他派心腹连夜飞骑呈递的密折，奏禀临渊世子调动皇家羽林一事。

????“立秋哥哥和立冬姐姐，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靠在御座上默然良久，宣帝首先问道。

????“据微臣最后听到的消息，都说大夫对于解毒很有信心，应该没事的。”张青停顿片刻，略微斟酌了一下措辞，“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在玄灵洞里就已经解决。可按照当时的情形，谁也猜不到鸠鹤拔到底预设下何等狠毒之策，猜不到跟他见面后会发生什么。此人的阴险狡诈远非常人所及，若是不能设法将他围住，万一在洞中出了什么差池，那就真的连一点儿余地、一点儿后手都没有了，世子他也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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