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辰的香 第二节 初识

说起我的酒堡，那可是我的心头肉。从我百岁起开始和师傅正式学艺，师傅就带着我下界游历，美其名曰调查时下各界流行酒种，实际上是到处搜罗美酒私藏。因为我年幼，恐它界危险，师傅只是偶尔下地灵时才带上我，多半时间是自己在外逍遥。所以更多时候我留在醉仙庭钻研酿酒。几百年下来，我的酒堡里不仅收藏了很多各界的美酒珍酿，还有我学艺以来鉴证我成长的酿酒珍存。

看着身后少年跟得紧，我加快脚步，领他来到我的酒堡。

“小子，看好了，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我骄傲的扬了扬头，用力推开酒堡大门，一个满是美酒的世界尽在眼前。

酒堡内陈设各类美酒，酒柜通天而设，每个柜子里有序地按照年月、产地、品种陈列着不同类型的美酒。整个酒堡里萦绕着迷人的酒香，酒量不好的人进来走上两圈恐怕都会醉倒。

“哇——这么多酒！”少年发出一声感叹，看着他眼睛放大、嘴流口水的样子，我更加得意起来。

“欢迎来到我的酒堡，你在五界乃至天界都不可能看到比这里的酒还多的地方了。我从来没领过外人来到这里，今天你小子有幸哦！”

“不愧是酒仙！”少年激动地扑到离他最近的一个酒柜上，垂涎欲滴地摸着酒柜。

“哎，别乱动，小心打碎我的宝贝！”我连忙上前揪起他。

“这么多酒，我们先喝哪个？”少年连忙听话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期待的小眼神里绽放着贪婪的目光。

“嗯……今日的酒你觉得如何？”

“甚好甚好，只是几口就没了，不过瘾。”

“那咱们就还先喝这个酒！”我转过身，双脚轻踏飞身悬在酒窖半空，施了口诀，用仙术解锁酒柜取出两坛酒，一个纵身又落到地上。

“喏，这一坛给你。”我将酒坛子抛给少年，自己则开了另一坛，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少年也不客气，迫不及待地接过酒打开，端起酒坛子灌了下去，一连四五下才依依不舍的放下酒坛，高呼一声：“美哉！真是好酒！”

我见他如此，心中很是得意，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喝了起来。地上的空坛一坛变两坛，不一会儿就有十多个空坛子滚在地上。

“你真是好酒量！”我打了个酒嗝，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到：“这酒我师傅也不过喝了七八坛就烂醉如泥，你小子喝了……一……二……五……都七坛了，竟还没事，可以，可以啊！”

“八坛”少年示威似的扬了扬手中的空坛子：“再来一坛！”

“好！”我高兴地又施法取出两坛丢给少年。

“终于有人能陪我喝个痛快，真是高兴！”我一屁股坐到少年身边，脸颊有点烫，眼前俊美的脸也有点模糊。

“我也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如此快活。”少年举起酒坛，示意与我干杯。

“看你一副没喝过好酒的样子。”我笑了笑。

“这里的酒都是你酿的？”

“也不全是，一些师傅从各界带回来的私藏和师傅自己酿的酒，也都存在这里。”

“酒仙酿的酒如何？”

“想听实话吗？”我歪着头问他。

“肯定没有你这个徒弟手艺高”少年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少年笑得更大声了，扬起手中的酒坛又猛喝几口。

“其实，师傅已经很多年没有再酿酒了……”

“为什么？不会因为培养了你这个优秀的弟子，就不当值了吧”

“我觉得不是。我师傅虽然在外人看来是个嗜酒如命，逍遥洒脱的仙翁，但我总觉得他不再酿酒的原因不是你说的那样。”

“那是什么？”少年不解地问。

“我总觉得师傅不再酿酒和一个人有关，但也不确定。对了，你听说过‘倾城醉’吗？”我问少年。

少年点了点头：“爱酒之人可都听说过这个酒中传奇，听闻此酒是世间绝妙，不仅色香味都是珍品，此酒还能助凡人飞升，助妖魔净魂。还有谣传，此酒受天神点拨，喝下后能飞升上神也未可知。”

“倾城醉就是师傅酿造的一壶珍品，也因为此酒师傅一酒成名飞升为仙，只是不管我怎么央求，他都不肯告诉我酿珍品的诀窍和酒引子。”

“为什么？”

“师傅说，酿绝品容易，酿珍品难。他教给我的手艺，只能酿出绝品，要想酿珍品还需另一个酒引子。”

“是什么？”

“师傅没说，只是说以我现在的资历是绝对酿不出珍品。就算有千千万万的绝品，我也不可能酿出像倾城醉一般的酒。”我低下头，摇了摇手中的酒坛，有些失落的说。

“或许他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这其中诀窍和酒引子的代价太大了，怕你承担不起。”少年看着我眼睛，认真的说。

“我也这么想，但不管怎么样，我喜欢酿酒，有机会，还是很想酿出师傅口中的珍品。”

“那这么说天庭的酒也是你酿的咯？天庭的酒如何？”少年突然问到。

“这里并无天庭用酒。”我笑了笑：“天庭用酒都是在另外一个有天兵把手的酒窖保存着了。”

“听你的口气，好想不太满意天庭用酒？”

“天庭用酒自然都选用上等的材料，上等的水源，上等的工艺，此外还有滋补的功效等等，别说酒的品色，就连盛酒的器皿、酒的浓度、温度都严格一致。这么说吧，把配方给狗，狗都能酿出来，毫无感情，也不配私藏在我的酒堡里。”

“嗯……的确如此。”少年认同地点了点头。

“说的好像你喝过一样。”我揶揄道。

“你说天庭的酒毫无感情，酿酒需要什么感情？”少年又问。

“酒呢，就像是一种感情的延续，它可以是你失意难过时的一池温泉，抚平伤痛，是你开心喜悦时的炽焰烈火，与你同庆，也是你深夜寂寞时的知己挚友，聊以慰藉。喝多了，醉了酒，能将你的快乐放大，能将你的悲伤释放，能让你看清自己真实的想法，也能让你有个好梦，不再感到孤单。酒就像一位熟知你多年的老友，默默地陪在你身边，也可以帮你认识新的朋友，就像你！”我笑着看向少年。

“我？”

“酒逢知己千杯少，酒品即人品，我看你酒量不差，酒品也不错，你这个朋友我交了！”我提起酒坛子，少年也笑着和我默契地碰杯。

“我没有朋友，你是第一个。”少年喝了一大口酒，然后轻声说。

“那是我的荣幸了，以后你想喝酒尽管来找我！”

“好！”少年大笑着与我击掌。

“一言为定”我也伸出手掌与他一拍即合。

“对了，此酒叫什么名字？”少年问。

“这个酒是我今日刚酿的，还未取名字。”

“嗯……那我取一个可好？”少年又喝了一口酒，没有着急咽下，品了一会儿才缓缓饮下。

“初识如何？”少年说。

“哪两个字？”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少年拉过我的手，在我的手掌上写下初识二字。

“初识……是个好名字，以后就唤此酒为初识了！”我高兴地反握住他的手。

握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忙抽回自己的手，脸颊觉得更热了，醉意也逐渐袭来，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你对酒的见解很是独到。”少年马上换了个话题打开尴尬的局面。

“是，所以我格外看不上天庭的酒，虽是尊贵，但实在枯燥，没有感情。酒是最自由的存在，如果被条条框框束缚了，那它也变了味道，成为彰显权力和地位的产物。这并不是酒存在的价值，真正的好酒是感情的延申，没有感情，喝什么也都一样了。”

“你说得对，人人都希望飞升为仙，甚至飞升上神。但是在这里，连喝的酒都如此拘束、刻板，真不知做神仙有什么好。”少年低下头，似乎有什么心事。

“做神仙自有做神仙的好”我拍了拍少年肩膀：“谁是什么不是能选择的。就像我，我就是师傅随手制成的酒坛子，能化成小仙，别人都说是我的福气。所以我很是知足，虽然每日就是酿酿酒，但我一心要酿出世间珍品，每日活得也是有滋有味的呀。所以呢，不论是为人为妖，还是为仙为神，最重要的就是要活得有目标，有奔头儿。天庭有天庭的天条天规，虽然不自由，但也正因为这些天条天规才有了现在的太平盛世。可能有些地方的确不近人情，但我想有朝一日天帝临世，他或许可以改变这一切，让我们六界真正实现祥和自由。”

“天帝？你是说神池大帝吗？”

“我们北极帝也有可能是天帝啊，为什么你这么说。”

“可是……我……我听说，北极帝身无神力，都两千岁了还未得天神点拨，比不过神池大帝……”

“这是哪里的话！”我忙打断他：“就像我酿酒一般，每个酒引子和原料发酵的时间不一样，劲力也不一，酿造的时间也不尽相同，但衡量一个酒的好坏从来不是酿酒时间长短，是绝品还是珍品也是酿出来以后再去评判。所以能否成为天帝，也不是看谁先授天神之力。没准我们北极帝就是那壶珍品，不是酿不出，而是时候未到！”

少年听完我的一番言论没有言语，只是凝望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忙端起酒坛猛灌了几口。

“谢谢你。”少年突然蹦出三个字，然后端起酒坛畅饮起来。

“不客气”虽然不知他在谢我什么，但见他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我情不自禁地也跟着高兴起来。

这一夜我们推杯换盏，仿佛认识千年般无话不谈，所有喜怒哀乐在此夜皆化入酒中，一饮而尽，唯留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