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奉天殿,朝会。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太子朱标站立在一旁。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太监那尖锐的声音在奉天殿内回荡。
先是各部尚书奏报本部门的事情。
这时,杨宪看向张御史,张御史心领神会。
“禀陛下,臣要弹劾晋王殿下,以亲王之尊行商贾之事,与民争利,聚敛了大量的钱财,用途不明。”
此言一出,在场大臣都很惊讶,这还是本朝第一次弹劾皇子的。
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就算弹劾也最多写个奏折给皇上,让他好好教训一下儿子。
几乎不会拿到朝会上来说。
众人再一看弹劾之人,原来是张御史,都知道他是杨宪的人。
你听听“用途不明”,这就差说晋王意欲谋反了。
不知道晋王什么时候得罪杨宪了。
众臣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胡惟庸和李善长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都带着些许莫名的笑意。
李善长暗自喃喃,这人啊,一旦得意忘形起来,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胡惟庸心想杨宪啊杨宪,你居然为这点小事,弹劾皇子。
你真以为皇上会公平裁决,还是觉得仗着皇上的宠信可以无法无天?
果不其然,朱元璋的脸色变得很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气氛儿子的所作所为。
京城发生的什么他不知道?手里的拱卫司遍布京师,自然知道朱棡打了杨宪的儿子。
他也是知道朱棡卖琉璃的事的,但是作为公道象征的皇帝,不能替朱棡作任何解释。
龙椅上的朱元璋,看了一眼身边的太子。
朱标会意,上前一步,“奉天殿议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在朱标的斥责下,众臣都闭口不言,安静了下来。
“皇上,臣恳请,予以晋王惩罚。”杨宪站出来说道。
越来越多的大臣跟着杨宪站了出来。
朱元璋对此心知肚明,也就没有传召朱棡前来对峙,万一再牵连出太子,那就不妙了。
朱元璋淡淡地说道。
“准,着晋王禁足三日,关闭店铺。”
雷声大,雨点小。
朱元璋主要是给朱棡提个醒,身为皇子,不是为所欲为的。
“皇上圣明。”
杨宪悠然地站在原地,他从未想过一次弹劾会让晋王在皇上心中降低地位。
好感是需要一步步降低的,来日方长,他就不相信晋王不会犯错。
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脱罪了。
可有一点,杨宪是没想到的。
朱元璋和其他皇帝不一样,既有帝王的一面,更有父亲的一面。
当天下朝后,朱元璋就命人把弹劾的奏折送到晋王府,交给朱棡。
仿佛再告诉朱棡,看吧,你打了他儿子,他反手以另一件事参了你。
这就是人心的险恶。
了解到奉天殿的事后,朱棡暗骂杨宪无耻,不就是打了他儿子嘛,他那是该打。
朱棡本以为这件事过去了,就去处理店铺的问题了,店铺由明转暗。
谁知几天后,府中侍卫来报,说经常有人监视王爷和调查王爷行踪。
经过侍卫的一系列反追踪,终于查到是杨宪的人。
得知此事的朱棡破口大骂,“没完没了还,居然要跟本王死磕下去,本王哪有时间陪你玩。”
朱棡决定提前让杨宪下线,他记得历史上杨宪的死因。
杨宪在扬州的施政虽然比较酷烈,但到底是把扬州恢复了,这方面功大于过。
但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谎报扬州赋税,以及去别处购买贡米,还被老朱当作祥瑞供起来了。
朱棡当晚就把自己记忆中的杨宪事件写成卷宗,只要按着卷宗查,肯定能找到证据。
然后让雨化田偷偷的将此信放到胡惟庸家门口。
以胡惟庸的性格和他所受的气,还不得把杨宪查个底掉。
次日,胡惟庸下朝回家。
管家迎上来,道:“老爷,这有你的一封未署名的信,老奴今早在门口捡到的。”
胡惟庸狐疑的拿过信一看,上面写着“胡大人亲启”五个大字。
然后带着信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不久书房传来兴奋的大笑声,伴随着“我胡惟庸要翻身了”的话语。
两炷香后,三匹快马从胡府出来,向着扬州方向奔驰。
十天后,戌时。
李善长和胡惟庸联袂来到皇宫。
坤宁宫。
“禀皇爷,李善长和胡惟庸有急事求见。”
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走进坤宁宫。
朱元璋看看天色,“都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非要今天不可?”
“重八,去见见吧!说不定真有大事呢?”
马皇后在一边劝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让他们去文华殿。”
朱元璋来到文华殿,李善长和胡惟庸见礼后,禀报道:“启奏皇上,杨宪欺君罔上。”
朱元璋本以为是普通的弹劾,官员你弹劾我,我弹劾你,多了去了,杨宪还不是经常弹劾李善长老而无用。
可是,随着胡惟庸拿出的一项项证据,朱元璋脸色变了。
“皇上,杨宪治理扬州一年,耕地只恢复一半,他却上奏,全恢复了。”
朱元璋皱眉道:“咱记得他上缴了全部的赋税。”
“皇上,那都是杨宪利用朝廷的拨款,从别的地方买的贡米,根本不是扬州本地产的。”
胡惟庸为此前后派了两波人去查,最后他还亲自去了一次,直接把杨宪祖宗十八代都查清了。
“杨宪施政酷烈,光是修复城墙就累死上百人。”
朱元璋有些难以置信,不满地看向李善长,“你身为丞相,为何没有提早上奏?”
李善长故作叹气,老泪纵横道:“老臣早就禀报过皇上,杨宪此人极为恶毒,可是被搁置了,老臣担心继续上奏会被认为党同伐异啊。”
“哼!”
朱元璋此时很是恼火。
胡惟庸见火气还不够大,又奏道:“禀皇上,杨宪曾经献上的那被当做祥瑞的稻穗是从番邦商人买的,事后还杀人灭口了。”
说完胡惟庸跪伏于地,头也不抬。
“咣当——”
朱元璋把桌子上的奏疏、御笔等物纷纷扫落地上。
走到龙椅后面,拿起镶木框的稻穗砸到地上。
转身对着胡惟庸和李善长,吼道:“还等什么,去把那个混账抓起来。”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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