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太子不做皇帝 第四章：天地亲君师

天地君亲师，由此可见师的地位超然。

李纲虽是太子洗马，但今日为师，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这一发问，杨俨一行人，只觉背后冷汗直冒。

若今日这事传到大父的耳里，恐怕关禁闭是在所难免，说不定还要抄书百遍其意自现

想到这，以杨俨为首的五人，转身，恭敬冲杨集行礼，嘴里大喊：“小辈无状，忘叔父勿怪。”

“叔父，快受礼。”

杨昭微笑看向杨集，轻拍他僵硬的肩膀：“李洗马最是重规矩，您不受，他们可不敢起。”

原本已经微微起身准备威胁一番的杨裕，闻言，又矮下身体，不敢再动。

杨集看着杨昭鼓励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方才平稳了心跳，语气平和的说：“无事，都起来吧。”

“既无事，那都进去温习。”

李洗马一声令下，杨俨五人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进了门，找位置坐下，安静如鸡。

“殿下不错。”

李纲看向杨昭很是满意点头。

后又摇头，叹一声：“可惜！”

末了先行进门。

“阿昭，李洗马这是什么意思？”

杨集看向杨昭的眼睛晶晶亮，以往在宫里，他跟杨昭相处不多，往往都是太傅授课完成，他就出宫。

不想昨晚误打误撞进了他的宫殿，却发现了他的另一面。

杨集不由牵住他的衣袖，此时的杨昭在他心中的形象比圣人还要伟岸。

“不知道。”

杨昭摇头，却也知道，今天表现过了，扭转众人对他的看法非一朝一夕，变化太大，恐不妥，课上还是安分的好。

“今日先复习范太傅教习过的《荀子.礼论》篇。”

“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

李纲摇头晃脑背了一句，睁眼，目光在端坐的七人间划过。

见杨裕，杨筠，杨嶷，杨恪四人的头慢慢低下去，他微微摇头。

反观杨俨头颅高高扬起，眼里露出跃跃欲试的光，他也掠过。

点向低头翻书的杨昭：“河南王可知是何意？”

杨昭刚翻到这一句，却不想被点名，站起前看一眼书。文言文，逢考必错的题型，读他都磕巴，更何况是解释。

他试图从脑中翻出原主的记忆，可这篇刚教习完，他们就踏上了乞粮之路。

一路上风餐露宿，每日发愁怎么填饱肚子，哪还有多余的时间温习。

眼见杨俨一行人看他的眼神带着不屑，杨集眼里盛满担忧，而李洗马则是满眼疑惑。

杨昭闭了闭眼睛，复又睁眼，眼中一片清明。

“天地乃容身之处，无天地无亲君师。而祖先父母繁育了我等，我等必孝顺，这是本分。学生觉得除却天地亲，君和师才是重中之重。”

“君护百姓安康，像圣人这般的贤君更是百姓所盼所愿。而君从师，无良师教诲，君亦无如此成就。”

“大胆!”杨俨站起，怒喝一句：“你居然藐视君王，该当何罪？”

“大兄何出此言？”

杨昭丝毫不惧他，转身与他对视：“如大父这般的君王，爱民如子，治下百姓无不臣服，恭顺。”

“然大父生来就有此贤能？”

说着，他冲李洗马的方向抱手。

“都是如李洗马这般的良师，倾囊相授。大父融会贯通下，方能掌大隋天下。”

“大父他生而就注定成皇，即使无师，亦可登上皇位。”杨俨冲杨坚宫殿的方向抱手：“天地授命，与师何干。”

此话一出，李洗马的脸沉了下来。

杨俨却不自知，他继续说：“师可有可无，人生而在世，就如我等，天生的天潢贵胄，贵不可言…”

“好一个天生的天潢贵胄。”

威严的声音传来，为首的人推门而入。

“请圣上安！”

一行人跪拜在地。

进来的正是杨坚，身后跟着太子杨勇，晋王杨广。

跟杨广的淡然相比，杨勇脸上掩不住的怒容，他狠狠瞪一眼杨俨，眼里满是警告。

今日下了早朝，杨坚一时兴起，想要看大隋的新一代在经历了长途跋涉下，不畏困难，所流露的勃勃生机。

不曾想，生机看见了，生气也势在必行。

“你同吾说，无师，何人教你识字？无师，何人解惑传业？凭天潢贵胄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要知道，杨坚对子孙一向宠爱，从不用‘吾’这个字眼，今日居然在孙儿面前自称‘吾’，看来真的是气坏了。

“孙儿，孙儿…”

杨俨支支吾吾，出于对危险的直觉，他跪倒在地，头抢地不起：“孙儿大错，望大父原谅。”

“养不教，父之过。太子！”杨坚理也不理杨俨：“你的好儿子，领回去吧！”

“是！”杨勇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说，跪地称是，送杨坚远去。

“阿昭果然是杨家的好孙儿。”

杨坚牵着杨昭的手，笑的合不拢嘴，脸上哪有半点怒容。

出了甘兰书轩，杨坚就将他交给杨广：“阿昭今日你就领回去，他阿母必定着急了。”

“圣上…皇伯父，阿集可否跟阿昭回去？”

杨坚看着那个一贯懦弱的孩子，眼神虽闪烁，但又透着坚定。小脸更是露出几分倔强，看向他。

他伸出大掌，重重揉了一把杨集的头。

“去，你阿兄苛待你，回来跟伯父说。”

伯父这两个字，阿集自从懂事后，不论人前还是人后都没这样唤过他，如今为了跟阿昭呆一块，居然破天荒的叫了，他还有什么不可答应的。

“多谢皇伯父！”

杨集小脸笑开了花。

“大父。”杨昭牵起腼腆的杨集：“您放心，我定好好招待叔父。”

“如此甚好，前朝还有些事，我先走。”

说着他带着两个宦官，大踏步离开。

一路上杨广就用那种慈爱的眼神看两个头抵头说话的孩童，丝毫没有史书上写的暴虐，俨然就是个仁慈的父亲。

杨昭强忍不适，假装和杨集说话，等杨广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挪开，方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暴君是他爹，这道命题怎么破？

“阿兄！”

甜腻可人的小奶音，伴着粉色的小炮弹，一头撞进杨昭怀里。

奶香味扑鼻而来，这两日的紧绷，瞬间被怀里的孩子化解。

“阿兄，你不想南阳吗？阿兄，你的病好了吗？”

一叠声的问句，带着小人儿的思念，直击心底。

“阿兄可想南阳了，阿兄的病彻底好了，南阳想阿兄了吗？”

说着挠怀中人，逗得她咯咯大笑。

“好了，南阳，今年你快满八岁，可不能这般缠着阿昭。”

温柔似水的声音传来。

抬头，就见一温婉的女子，迈着不徐不疾的步伐，面若桃花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可谓一步倾城，两步倾国。

难怪隋朝亡后，引得三个男人为她前仆后继。

“阿昭这是怎么了？”

女子停在杨昭面前，抬手，软若无骨带着微微凉意的手，附在他额头。

“莫不是还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