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当地的人们这样形容着,有一种东西可以驱散灰雾带来的潮湿,所有的暗夜生物在那炙烤般的阳炎下都无所遁形......他们说我疯了。
说世界上不会有这样的东西,现实一点。
还说,他们的梦里都从未出现过世界满是明亮的样子。
最美的梦,是他们在一个坚固的钢铁房子里,里面点了一盏温暖的尸油灯。
他们一家人围坐在尸油灯的前面,看着灯里年幼的尸身臌胀起来,爆出一连串焰火似的灯花,然后静等弗坦神的到来。
祂来了,一只触手便可将沉重的钢铁房子拿起,放在祂的粘液上。
钢铁会融化,衣衫也是如此,当一家人接触到祂伟大的皮肉时,美梦降临,所有的灵魂步入祂的国,欣欢充盈了整个身......”
叩叩叩...
“温阳啊,起来上课了。”
叩叩叩......
“告诉你多少遍了,睡觉不要锁门啊。”
“听见了没有啊。”
温阳对门外母亲的呼喊恍若未闻。
玩这一招吗?虚拟与现实对碰?
幼稚。
想了想。
温阳喊道:
“请不要再劝我了,等我想出去的时候,我会出去的。”
“我已经不想家了,也一点儿都不想我妈。”
母亲的声音从门后响起,她放下了一碗稀饭,“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呢?爱吃不吃。”
温阳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日记上的“梦”字。
发觉为何自己在看过克苏鲁弗坦的真身时没有陷入疯狂。
发觉祂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自己才进入梦乡。
发觉猴哥会输。
发觉系统失灵。
“哈哈!沉睡之神,梦境之神是吗?”
“你踏马有如来厉害吗?”
合上日记。
温阳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镜子,镜子,镜子!有没有镜子?”
“外面就有啊。”母亲再次敲了敲门,“我拿给你吧。”
远去的脚步声哒哒响。
“你闭嘴!”
温阳找遍了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方桌,一小盒蘑菇面包。
“水!”
温阳找到一个盆。
在里面撒了泡尿。
盆中的倒影映在温阳的眼睛里。
箴言般的话语从温阳的嘴里响起。
“昔日,你是封神中的多宝道人。”
“旧时,你是西天大雷音寺的掌舵者如来佛祖。”
“今天,你将在我的眼前重临。”
“出来吧!如来神魂!”
温阳的脑子里并没有出现佛祖圆乎乎的笑脸。
“出来吧!如来神魂!”
“出来吧!如来神魂!”
“出来吧!如来神魂!”
“重来,我们重来。”
“一,二,三。”
“昔日,你是......”
“出来吧!如来神魂!”
“好,好得很。”
“猴哥,我把唐僧召唤出来,总行了吧?你可以听我一句了吧?”
“是的,你猜的没错,我做了这么多,又是找克苏鲁弗坦报仇,又是召唤沙僧神魂,又是召唤七十二洞主......我就是在拖延时间!”
“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想把唐僧召唤出来,我也根本就不想召唤出佛祖,因为不管是你的西游世界,还是这个狗日的克系世界,我其实都不想待,我想回的是我的家。你们佛祖有个屁用!”
“而且,你找了师父,你回去了,我怎么办?难道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吗?还是说跟你回花果山当个洞主?别了,就让我在这个世界继续带着吧,有你在我身边,我才安全。”
“我不想你离开啊!”
“这么说,你能理解我的吧?”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原谅我了啊,那你再信我一次,就一次。听好了,七十二般变化中有那什么‘摄魂’‘嫁梦’神通吧,从通幽、驱神、担山、禁水、借风......往后,总之,听我指挥。”
“一,二,三。”
温阳睁开眼睛,对准了盆中的倒影。
箴言吐出:
“昔日,你是如来座下二弟子金蝉子。”
“旧时,你是金蝉子十世轮回转世大唐圣僧唐三藏。”
“今天,你将在我面前重临。”
“出来吧!唐僧神魂!”
你怎么也不行?
怎么都不行。
温阳猛地抬起头,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坐回床上,继续翻看日记。
“来到克系世界的第一百天,我依然没有被这里的妖魔鬼怪打倒。
只是大街上多了很多的疯子,我看到了他们的样子。
大多都很可怜,我怜悯他们。
他们也想过过好日子,才航海的。
却被当地的教派当成不敬畏神明的异端。
我曾听过,每一个吓唬你的鬼,都是别人朝思暮想的人。
每一个流离失所的疯子,都在日夜思念自己的家。
我又看见邻居的女儿在喂他们,有时候是水果,也有时候是一点蘑菇面包。
她喜欢这样说:‘嘿,你一定要好好的坚持下去哦,总有清醒的一天的,来,收好了,不要被别人抢走了哦’。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笑话她,告诉她最好的方法是让那些人解脱。
而她在给桃子挑核,我问你干什么,她说桃核有毒,那些人会不小心吃下去的。
‘那你要是遇到了我,记得留住桃核。’我这么跟她说的。
她问为什么。
我说:‘桃肉是你给的,桃核是我给自己下的毒。相比窝囊地活着,我更愿意去死。’
这句话说的很酷,我觉得她要爱上我了。
没想到她白了我一眼,‘像你这么讨厌的人,是不会变成他们那样的。’”
温阳翻开了下一页。
“来到克系世界的第一百零一天,著名克系神明克苏鲁弗坦的信徒当街祭祀,死了十个人。”
继续翻。
“来到克系世界的第一百三十天,第无数个人前来邀请我加入他们的教派,遭到了我的拒绝。”
再翻。
“我的伙计出了点小事,有一个船员回来之后,掀开他断掉的腿,上面附着了白白的一层,他抖动了一下,露出蜂窝状的红肉,我才发现,那是一群钻进半个脑袋的蛆。
我帮他消过毒了,我帮他消过毒了,我帮他消过毒了......”
温阳抬起头来。
喃喃道: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我不是医生,所以没治好他。”
“佛祖管不了梦,所以不会过来。”
“克苏鲁弗坦是沉睡之神,猴哥就算会输,系统却不会消亡。”
“掌管梦境。”
“梦神。”
“夜游神。”
温阳合上日记。
箴言再起。
“昔日,你是为天帝司夜的夜游神,你是封神之中的乔坤。”
“旧时,你曾为乌鸡国国王上天禀报冤屈。”
“今天,你将助我打破梦境,从克苏鲁的宅邸拉莱耶中醒来。”
“醒来吧,温阳。”
“不要沉溺于梦境,温阳,梦是不会阻止你醒过来的,不想醒来的人,是你。”母亲在外说道,“镜子还要吗?”
“你放屁!”温阳一把拉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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