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 第十章 色即是空

晚会的闹剧最终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教导主任先是找每个班最调皮的那几个学生一次谈话，最后没办法只能在升旗仪式上以“对于调皮捣蛋不务正业的学生必将严惩不贷”结束调查。

教室外烈日当空，梧桐树叶在偶尔的风中轻轻摇荡，这风烫得知了阵阵长鸣不绝于耳。发烫的水泥地操场热的快要裂开，贴近地面的空气已经能看见明显的气流，（这是由于不同温度的空气，其密度不同。在地面温度高时，气流上升，不同密度的空气对光线产生折射。使人看到气流的上升）。教室里风扇嗡嗡的一直转着，好像在不停的说着好热好热，同学们已经听不进班主任讲什么了，有的甚至已经蔫在桌子上眼皮打架。

“春来不是读书天，烈日炎炎正好眠，秋有蚊子冬又冷，收拾书包好过年”班主任念了一首打油诗同学们瞬间清醒了，嘻嘻哈哈被逗乐了。

“认真听讲，你们热，我站在台上讲比你们更热，马上要期中考试了，你们拿出精神来”班主任说着，放下手中的课本，从黑板处出慢慢走回讲台。

“老师，说话小声点，别吵到玖一睡觉了。”前排的李浪一本正经的说道。全部哈哈大笑。

“刘玖一！”班主任双手背着，气呼呼地喊道。

“我实在是太困了啊，快热化了。”又是一阵笑声，玖一其实只是趴着身子眯着眼睛而已。

“站起来，给大家唱首歌提提神。”班主任知道玖一是个所谓的时尚弄潮儿，流行歌曲曲库。班上女同学无不为他磁性的歌声着迷，因此平时总是一堆女生找他搭话，或者间接找他问题目。玖一从来都是嗯嗯哦哦惜字如金，冷这个脸，讲题也是讲的飞快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而唯独对方芹嬉皮笑脸有耐心。

“五块钱一首，大家先买票。”说着玖一站了起来，轻仰脑袋思索一下，然后就开始唱了起来。

“翻着我们的照片，想念若隐若现,去年的冬天，我们笑的很甜...”。

坐在旁边的方芹一边打着拍子，一边笑着朝左上挤着眼看着玖一，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玖一边唱着一边也朝她白了几眼。

效果不出班主任所料，二班全体同学马上精神，兴致勃勃地听完完剩下课程内容，几个学习好的奋笔疾书地做好了笔记。

“叮......”终于下课了，大家不约而同都趴向课桌，把握着着难得的课间十分钟睡觉。

“亚军、玖一，跟我到小卖部，给同学们搬雪糕”班主任不想自己的学生下节课依然无精打采，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头吩咐道。

“欧耶~”全班欢呼沸腾起来，困意全无。几个学生不请自来也一起往小卖部跑去。

在火炉般天气中度过了两周校园什么，终于在这边放假了，由于新洞溪中学离家十几公里远，玖一有时候即使假期也是留校，今天是时候回家看看了，因为前几天已经跟刘翱翔刘远航两兄弟约好，要回去看攒劲的节目。

玖一之所以偶尔留校是因为他是留守儿童，是完完全全的留守儿童。奶奶在他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因为中风脑溢血去世，外公外婆呢由于舅舅娶了当地媳妇，所以一家人远在他乡定居，爸妈又常年在外地工作。每个假期四天都是对玖一的考验，倒不是自己做饭洗衣的生活独立性考验，是那种偌大的三层小楼房只有他一人的那种寂寞孤独，对一个高中生的考验。孤独的感觉是什么，是那种醒来的感觉。午睡醒来，窗帘在微风中摇曳有节奏的投进几缕阳光，照射进空荡荡的屋子，家里安静的可怕，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玖一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学业多繁重，就怕这种从内到外的孤独，或许这也是外表吊儿郎当实则内心深邃的原因。

相较于同龄人来说，玖一无疑是更热爱生活的。玖一每次放假回家首先会绕到县城买肉、蔬菜，必不可少的是几听易拉罐饮料，可以在炎热的夏季消暑解渴，他很喜欢没事来一罐饮料，听那动听的开罐的声响然后咕噜咕噜喝个爽快。当然这次他更没少买菜品和饮料，因为有两个跟屁虫想去他家度过假期，三人逛完超市就坐上大巴，赶往新兴镇。

“卧槽终于到了，累死爹了”刘翱翔喘着粗气道。玖一的家在离小镇5公里左右的乡下。

“老子小学的时候每天都要走个来回去上学，换成你俩可能活不成了岂不是”刘翱翔刘远航两兄弟家庭情况比较好，父母都是镇上的老师，所以基本没有体验过跋山涉水把学上的日子。

此时的农村正是一年中最忙的稻子收割季，家家户户都抢着割稻、打稻、晒稻。在前几年没有机器的时候都是用耕牛拉动石磨碾过稻草，将稻穗碾压分离成一颗颗带壳的稻子，最后晒干。此时已经大规模实现机械化，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打稻机，所以一到夏天显得格外热闹，到处都是机器轰鸣声和稻草掠过机器的声音。

从学校回到家，已经是下午。

“对了，要不把陈洋也叫来，一起玩？”刘翱翔说道。

“别了，上次不知道抽什么疯吵起来了，估计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呢”玖一回答道。

“走走走，看节目去。”刘远航已经迫不及待，三人将书包及买的大包小包随手放在了一楼餐桌上，就你追我赶跑上二楼。原来是这三兄弟在学校聊起了看碟片的事情，玖一眉飞色舞的说“老子看过的片比你们看过的电视连续剧还多”。玖一他爸藏起来的碟片被玖一发现了，虽说年少，但这些早已耳濡目染该懂的都懂了，平时在学校也总是会给同学们科普知识。

拿出碟片，塞进vcd，打开电视，三人退后坐在沙发上，warning字幕都不敢错过。

“怎么一片白？”刘远航问道，电视机由于年久失修，天气炎热出现了色彩失真的情况，对比度极度，大面积的白光，看的不是很清楚。

“就这样，这个电视机好多年了，小学时候就买来了，能正常开机已经不错了”玖一回答道。

虽说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刘翱翔刘远航看的津津有味。

电影演的是一个英国大本钟附近威斯敏斯特桥上的一个搭讪剧情，电影演到十多分钟的样子当然就出现了几人想看到的画面。

刘远航一会坐下，一会儿站起，一会凑很近看个仔细，恨不得钻进去，这是他和哥哥兄弟俩第一次看片。

“原来是这样的。”两兄弟啧啧称奇。

“我日哦，我怎么了流脓了？”刘远航惊呼。

“你要死了，快打120！”玖一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调戏道。这现在想起来极其尴尬的事，在当时三兄弟之间竟然如此有趣。

村里又响起机器的轰鸣声，趁着傍晚难得的凉快时光，村民们开始打稻谷了。

突然之间停电了，精彩的剧情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刘远航一脸错愕转头问道。

“夏天经常停电，打稻机功率太大了，总闸保险丝烧了，全村停电。”

刘远航焦急又失望，意犹未尽。

三人随机下楼开始烧火做饭，你切菜，我淘米，谈笑间忙的不亦乐乎。今天做的是青椒炒肉丝、西红柿鸡蛋汤、醋溜土豆丝、干煸四季豆。一天没吃饭的几兄弟大快朵颐，随后每人从冰箱拿了一罐美年达，咕噜咕噜喝了起来，“哈，嗝~”。

刘远航匆匆忙忙跑到二楼，焦急的等待通电。农村断电的情况比较普遍，有时候一会儿就来电，有时候几天才通，全看村委电工有没有空。

只见刘远航一会按vcd电影，一会儿按电视机电源，反复确认有没有来电。这个操作一直持续着，直到深夜。玖一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精力。

脚下的落叶，已是干瘪的黄褐色，锈迹斑斑。一层层厚厚的落叶下面不知埋藏了多少枯枝，踩在上面咔吱作响，三人停下脚步。散不开的浓雾静止似地，头顶枝叶见落下来的屡屡白光照在雾气上面，还能看见团团的雾气是水珠微粒组成的。

“这就是丁达尔效应”清晨玖一带着两兄弟来感受乡野气息，说道。

略显湿漉的石板小路左边是一个山谷，谷中有农田有小溪。小溪瘦得可怜，溪水才刚打成脚踝，纵横交错的田间小道上只有刚出嫩叶的蚕豆在晨曦的微风中孤零零的生长着。树林很茂密，这是一片榛树林，是夏天里的榛树林，虽然很茂密却不是想象中那种有规律的茂盛，这儿不是平原，树也不是人工种植的，所以小路两旁的树木也有稀稀拉拉长着的，形态百样。小路从身后几十米处猛的一个拐弯，那儿能看见村庄的一角。小路前方，一泻而下是齐刷刷的石阶，也是石板砌成的，大概有些年代了，去年的青苔印依稀见得，沿阶而下，两旁依旧是堆成堆的腐叶与枯枝。阶梯某处右边还有一口废弃的石井，井水不深情可见底，方方正正的，井口与井底一般大，所以水面上时常漂着片片落叶，偶尔还能看见几只不知名的蛙在里边乘着凉……这儿是没有任何声音的，唯一的声音就是刚才提到的小溪的潺潺流水声，也是唯一一点生机，时间仿佛冻结在这一刻，三兄弟叹为观止

后面几天，玖一带着兄弟俩钓鱼、游泳、逛森林，还值得一提的是村里游泳的小河沟，清凉的山泉水哗啦啦穿过小山村，将村子南北分隔，小溪里乱石嶙峋，与溪水撞击形成朵朵浪花。由于地形原因溪水遇到山体转弯处形成一个个如瑶池般碧绿的小潭，潭水不深但十分凉爽，是天然的游泳池，脱衣下水，小鱼成群，忽而远去，忽而靠近，十分有趣。

很遗憾，直到回校那天电依然没来，兄弟几人扫兴地回到了学校。

这天正吃着午饭，小灵通响了，玖一的老爸打电话来。

“你个好小子，在家看的什么好东西！”。

玖一这才反应过来，刘远航那天不停开关vcd，最后干脆就一直开着等待来电。

“刘小华他爸路过家楼下，听见里面的动静以为空无一人的家里来贼了，搭个梯子上去看，现在全村都知道你在家干的好事了！”

“卧槽！”玖一语塞，尴尬到脚趾扣地。

“妈的刘远航，尽是让老子出尽洋相。”玖一心里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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