萁豆 二十七、灰飞烟灭

陈小山将族堂姐陈小米的骨灰带回了大树村，安葬在葬有金小柳的山岗上，这样，小米和小柳就有个伴了。

陈父陈母心疼这个族堂侄女，见是这样的结局，竟哭了又哭，伤心的不能自抑，族堂兄那一脉人丁，就算彻底断绝了。

简孜——

我是简孜，米修口里的食心鬼，米修的才华和忧伤深深震撼着我，原本是试探性的交流，却让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地沦陷进感情的漩涡里不能自拔。

我不是个好男人，如果我没出现，米修的生活依然是平淡充实的，我的到来毁了米修短短二十八年的生命。

我有家室，却贪恋爱情。

我有责任，却没能为米修尽任何责任。

米修的死让我彻底崩溃，我向妻子坦白了我和米修的感情。何去何从任由妻子决定。

我要为米修做一点事，我们曾经的承诺：不管谁先死，都要为其守墓三年，修说她是贪心鬼，如果她先死，她要我在她的坟前种一百株月季，等花开满枝头的时候我就可以离开。

我带了第一棵月季来到米修的坟前种下，我不会一次性种一百株，我会一年种一株。

修，一年种一株要一百年才能种完，一百年，好长；

一百年后，你会在哪里玩劣？

一百年后，我又会归向哪里？

希望我们今生的约定来生再续，我会停下脚步等你同行，米修，来生，我们再不要错过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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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七夕节，小米的坟前就多了一株月季花，还有这个叫简孜的男人，纤瘦的身形，在大树村的山风中被吹的微微颤抖。

光阴荏苒，当小米坟前的月季花开了几遍的时候，大树村的新生命又多了一茬。

这年冬末，陈小妹带着儿子，回到了阔别六年的大树村过春节。

陈小妹在苏城的六年，身处城市的高速发展，开阔了眼界，性格也开朗了起来，整个人都神采焕发了许多。

陈小妹回村看望的第一个人，就是宁先生。

时光催人老，六年不见，宁先生衰老了许多，头发都花白了，身形愈发的单薄。见小妹来探望，宁先生高兴地连忙将小妹请进书房，并关切地问道:“小妹啊，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啊？我是经常挂记你的，你说你这孩子，咋就能六年都不回来看看呢？”

“宁伯伯，我过的挺好的，路是自己选的，就要咬牙过下去，怨不得任何人。”小妹宽容地笑着说。

“唉！是你父母没主意，既然能把你许给田家那种人家，坏了你啊。唉！”宁先生心疼地连声叹息:“那种人家，怎么装得了你这凤凰呢，不自量力，害了你呀。”

“宁伯伯，这是命，过去了，就不提了。您这么多年，是不是写了很多诗了，能让我欣赏一下吗？”陈小妹聪慧，将宁先生不愉快的话题引到开心的话题上。

“可以……可以……”宁先生说到他的诗，立马容光焕发起来，忙去书桌上翻他这六年的心血文字，一篇篇递给陈小妹阅读。

陈小妹专心地欣赏着宁先生的诗稿，并不时赞赏声起:“写的真好，宁伯伯，您这些诗可以去出版了。”

“是可以出版的，县作协邀我加入，我也加入了，准备整理成册，再收集一些作协里其他作者的诗作，一起出版。”宁先生眉色飞扬地说道。

“那是太好了，恭喜宁伯伯，到时候您的书，一定要送我一本，我要学习珍藏。”陈小妹恭贺道。

“没问题的，小妹啊，这六年，你有没有坚持写诗啊？如果有，你选一遍给我，我给你拿到作协一起发表。”宁先生热情地建议道。

“是有写，只是我那些文字，怕难登大雅之堂。”陈小妹谦虚着。

“谁说的，来，你现在就抄一首出来，我给你检阅。”宁先生大力鼓励陈小妹。

陈小妹思索了片刻，也不再推迟，来到宁先生书桌前坐下，拿起纸笔，默写下一首自己的现代诗词:

《忧伤成诗》

月上东屋檐

清亮亮

风起柳梢头

急惶惶

渐变的夜色

斑驳陆离

忧伤也会成诗

拼拾捡凑

游荡无垠

羸弱的虫吟

拔动淡淡的哀愁

一堆堆叹息

沓杂纷乱

哼一阙歌

不成调

悲伤却逆流成河

这首诗词，也代表着陈小妹自己这六年在异乡生活的心境。

大树村的冬夜，冷冽异常，宁先生烤着炭火盆，坐在书桌前昏昏欲睡。上午翻给陈小妹看的一沓诗稿，垒在炭火盆斜上方的桌角边，悄没声地滑进炭盆，瞬间燃烧起来，等宁先生被火烤醒时，那沓手稿已灰飞烟灭了。宁先生望着一盆纸灰，见六七年的心血文字尽毁，禁不住哀声悲鸣起来，惊的菊仙从梦里跳下了床，慌张失措。

宁先生的悲啼，在深夜的大树村传的深远而凄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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