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第五十七章

看到女人的面容那一刻，王林哆嗦了一下。

曹越明看得很清楚，沙发上的人被吓到了似的抖了一下，很突然。

“怎么？看清楚了？”

王林没说话。

女人正微笑着朝他看过来，转过了身，面对面。

“你？”王林的惊讶掩饰不住，声音都是颤抖的。

女人不说话，只是对着他微笑。

“很多年不见，你还好吗？”王林感觉自己的心揪成一团。

沙发上的人没说话，呼吸却越来越急促，手开始在不自觉地乱抓。

曹越明知道，已经很接近目标了。

“你见到了谁？告诉我，没关系。”

王林的表情很痛苦，摇摇头。

面前的女人姿态妖娆，貌美如花，每个表情都让王林勾魂摄魄。

“无论你见到的是谁，她都是你记忆中的幻像，所以不用紧张。”曹越明提醒王林，“告诉我她的名字。”

“冯秋怡。”王林终于说了出来。

“很美的名字。见到她你开心吗？”曹越明想了想。面前的王林还在催眠状态中，可是情绪非常不平稳，必须马上想办法让他缓和一下。

王林没回答，表情复杂。能看得出他的心里对这个人非常纠结。

“既然你不想说，可以保留。现在你放松，深呼吸，离开这块沙滩，我们换个地方怎么样？”曹越明异常沉稳。时间不太多了，再过八分钟左右一定要把他唤醒。

王林犹豫了一下，回答：“好。”

“换到哪里你自己选择。选一个你想去的，记忆深刻的地方，怎么样？”

曹越明感觉当务之急是让王林自己朝着那个方向去，把隐蔽的刺激点呈现出来。

王林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沙滩和冯秋怡竟然都消失不见了！

身旁的景物变得模糊而昏暗，大大小小的影子在走马灯似的变换着位置，让人晕眩。

他还惦记着刚才的人，那个多年难忘深埋心中的喜欢过的女孩——或者说，现在她已经是个成熟有魅力的女人。

终于，他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父母家门外。

刚才他想逃得远远地，但是竟然还是没能逃脱。

“怎么样，你去了哪里？感觉还好吗？”曹越明问他。

“嗯。”王林回答得相当晦涩。

家门就在眼前，他却全无勇气走过去。

奇怪的是这时候门突然间自己开了。

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吵闹声传了过来，很熟悉。那是父母吵架的声音。

“我早跟你说过了，没文化没学历你就找不到好工作，现在不好好学习，整天就想着追隔壁那个小狐狸精！”

王林的母亲头上卷着发卷，正指手画脚地骂：“人家能看得上你？人家有海外关系的好吗，过不了几天就走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话音未落父亲也开始了，他的目标并不是儿子：“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看得上看不上又不怪他，这个社会本身就是势利的！”

“你还敢说？要不是因为你没本事，我们能住在这破地方？你儿子就像你，没出息，没志气！”

“我没出息？我就是因为没出息，所以才找了你！”

.......

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王林感到胸闷气短，想立刻离开。眼神一转，却看到了角落里正蜷缩着发呆的少年。

那是自己。当年灰心失意，一蹶不振。

王林心痛不已，慢慢走过去。

少年慢慢抬起头，眼中泪水盈盈。

“她终究会走的，不怪你。”王林觉得自己想这么告诉他，却说不出话来。

少年黯然低头，无声地啜泣。

“很多年后，你会找到方向的。”王林在心里跟他这么说。

眼前一切渐渐模糊起来，少年的影子，父母的谩骂争吵越来越远........

王林的汗水不断从额头上滴落，眼角湿润着。

曹越明叹了口气：“好，现在你可以深呼吸，像我们刚开始那样，放松，吸气——吐气——........”

沙发上的人逐渐趋于平静，按照他的提示舒展了眉头。

“现在你正在一片树林里。满眼的绿色，空气清新。你觉得很舒服，很自在。”

“继续三个深呼吸后我说睁眼，你就睁眼。如果同意，你就点头。”

曹越明指示。

王林立刻点了头。

“好，开始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时间到，睁眼。”

王林脑中的钟摆瞬间停止——他睁眼了眼睛，带着一丝不解。

曹越明走过来，拿起矿泉水递给他：“你做得很好。怎么样，累不累？”

王林眼睛微红，接过水之后没说话，微微低下头，一副想哭的样子。

“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刚才去的第二个地方是哪里？”曹越明依旧和颜悦色。

王林摇摇头，不想说话。

“是什么勾起了你不好的记忆？说出来会好些。”曹越明鼓励他。

王林失神地望着办公室的角落，不发一言。

“见到了想见的人，还是不想见的？”曹越明知道不能停止发问，“告诉我好吗？”

办公室的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门外的罗石和高琳两个人竖着耳朵屏息凝神。

“为什么告诉你？你是谁？”

沙发上的王林突然冷冷一笑，拿起了矿泉水瓶，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我？还是说你吧？”曹越明微笑道，“请问，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