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底,应天的第一场雪扑簌簌的落下,让整个应天紫禁城银装素裹美轮美奂。
朱瞻基被贴身婢女叫了起来。
“殿下,殿下,早些时候皇爷便让你入宫啦,快些起来吧。”
朱瞻基嘟囔道:“老头子发什么疯哇?大冬天的不让人睡觉啦?”
他不情愿的被婢女伺候起床,裹上白绒绒的大氅,便朝谨身殿走去。
宫闱的御道上已经铺满了薄薄的雪,朱瞻基的皮靴子踏过之后露出深浅不一的脚印。
不多时,他小脸冻的红扑扑的来到谨身殿,懒洋洋的道:“皇爷爷这么早叫我来干啥?”
朱瞻基这才发现,二叔也在谨身殿内,只是脸色有些虚弱纸白。
站在二叔旁边的是胖乎乎的朱瞻壑,他今年才七岁,身材壮实,虎头虎脑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天被二叔抽傻了。
二叔一直秉持着棍棒底下出孝子,毕竟军旅出生,格局就这样。
“小堂弟。”朱瞻基笑呵呵的冲朱瞻壑打招呼。
朱瞻壑哼了一声,不理朱瞻基。
这些小家伙,或多或少都会冷落朱瞻基,小孩子当然没啥心思了,都是大人们教的。
二叔三叔时常会告诉他们家的儿子,少和朱瞻基玩,那小子不是啥好东西。
久而久之,这些小家伙都觉得朱瞻基不是好东西。
朱瞻基也不气恼,笑呵呵的看着朱高煦,问道:“二叔,你咋啦?脸色咋这么差?”
不得朱高煦开口,朱棣便怒道:“废物!拉了一天了,一大早的把谨身殿醺的臭烘烘的!”
朱瞻基:“……”
朱高煦:“……”
朱高煦幽怨的看着朱瞻基,心道还不是你这小乌鸦嘴,还问我怎么了?昨天也不知道咋就这么邪乎,这小子说完什么‘人太高兴容易拉肚子’……
然后他就拉了一裤子。
朱瞻基心里微微有些惊讶,心道这整蛊贴条还有言出法随的效果呀?
昨天他就随口一说的,没想到二叔真拉了。
朱棣对朱瞻基道:“爷爷出去打了一年的仗,一年没见了,检查检查你两的功课。”
朱棣一辈子孙子众多,朱瞻基在老头子心里占了九斗半的分量,还有半斗是朱瞻壑的。
朱棣对这两小子的教育很看重,所以才出征归来,就迫不及待的检查两人的学习成果了。
“论语·为政篇,背。”
朱瞻壑摇头晃脑的开始背诵:“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稚嫩的童声响起,让朱棣仿佛回想到当年的那段岁月,大哥还是太子,二哥、三哥聪慧,大家齐聚大本堂,宋夫子在台上孜孜不倦的教学,朱元璋时常在窗外偷听他们的学业。
朱棣是最调皮的那个,时常因为背不出来书被宋夫子抽,朱元璋总会在合适的时候出来护犊子……
时光荏苒,当年的一代天骄,泥腿子出来的父皇已经泯灭在历史烟云中。
江山换代,交给建文,奉天靖难,夺取侄子的江山……
朱棣一辈子最愧对的便是自己的亲爹朱元璋,他也在用一辈子去对朱元璋证明,他没做错……
朱瞻壑摇头晃脑的背到了‘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也’。
朱棣听的频频点头,叫停了朱瞻壑,勉励道:“不错,这些日子是用功的了。”
朱瞻壑小脸激动的道:“谢谢爷爷夸奖,孙儿会更努力的。”
朱高煦微笑着点点头,这小子,表现的极好!
朱棣侧目看着朱瞻基,道:“下面的你来背。”
完犊子了,论语他真不会背。
朱瞻基看着正在陷入兴奋中的朱瞻壑,眼珠转了转,道:“小堂弟,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也,是啥意思啊?”
朱瞻壑憨憨的道:“堂哥,你这都不知道嘛?”
“温习旧的知识,能有新的发现,就可以当老师了。”
朱瞻壑得意的说道。
朱瞻基佩服的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可以当谁的老师啊?”
朱瞻壑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又不想在朱棣面前丢脸,硬着小脑袋挺着胸膛道:“可以当孔子的老师!”
尼玛!
朱高煦瞪大了眼睛,这个逆子!!
他不怕被读书人喷死?!
这牛逼都敢吹?!
啪!
朱高煦一巴掌拍到朱瞻壑头上,怒道:“完蛋玩意!你配吗?你还当孔夫子的老师!你怎么不上天!”
嗷嗷嗷!
朱瞻壑叫了起来,不服气的道:“爹!你抽我干啥?孔子自己说的,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也,我都温故而知新了,我就可以当孔子的老师。”
“你!!!”
朱高煦气的差点又要拉了。
他赶紧弯腰对朱棣道:“爹……小孩子……他傻的,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啊。”
朱瞻基这小狗东西真不是个玩意,他就欺负朱瞻壑老实!
背不出来就算了,还要找他堂弟转移视线,这还是人吗?朱瞻壑还是个孩子啊!
朱棣瞥了一眼朱高煦,怒骂道:“他怎么傻的?还不是你抽的?”
朱高煦赶紧道:“是是,儿子下次不抽了,再也不抽了。”
想不到老爷子也是心疼朱瞻壑的,朱高煦心中竟有些高兴。
朱棣淡淡的道:“朕是这个意思吗?你不抽他头不能抽他屁股?”
啊这……
“好吧。”朱高煦含泪又给朱瞻壑几巴掌。
朱瞻壑憨憨的瞪大眼睛,依旧很不服气。
“成了成了,滚下去吧,别丢人现眼了。”
朱棣挥手,眼不见心不烦。
等朱高煦拉着朱瞻壑离开,朱棣才恶狠狠的瞪着朱瞻基,道:“你个小混球!你是不是背不出来,拉那傻小子给你垫背?”
朱瞻基老老实实的道:“爷爷英明。”
他没必要和朱棣撒谎,背不出来就背不出来,朱棣这样的人精,真话假话能听不出来?和他说谎不明智,还会让朱棣讨厌。
“哈哈哈!”
朱棣笑了,道:“不愧是咱朱家的种,没错,背不出来就背不出来,堂堂正正的说背不出来!当年你爷爷我也是这样,咋地?背不出来还能去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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