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士 第二十五章 醉先生的高论

夜幕降临，乌鸦在枯树上空盘旋着怪叫，十六岁的少女刘芝在没有人烟的树林里跑得满头大汗。“醉先生”刘礼出发前让她到刘元起家暂住，刘芝一向对父亲很顺从，直到她爱上了拯救楼桑村的“大英雄”——刘备。

刘芝跑得慌促，夜色下她已经很难分辨刘备等人的脚印。更让她担心的是从天黑之前，她就感觉背后不远处有人在跟踪她。只要她停下脚步，那人也停下脚步。刘芝不敢往后看，她加快脚步只想尽快追上刘备。

绕过一棵粗得抱不拢的老栗树，刘芝看到一丝亮光，远处有篝火，还有人说话。刘芝高兴的擦去额头的汗水，整理好自己的绿襦裙走了过去。篝火上煮着一锅热腾腾的麦粥，刘备、李猫和刘礼正围着篝火坐着聊天。

“爹！”刘芝远远的朝父亲叫道。

“丫头！你怎么跟来了？”

刘礼差点惊掉了手里的酒葫芦。刘备正用竹筒喝粥，抬头也看见了刘芝，刘芝跑得小脸绯红，在篝火的映衬下她的大眼睛十分可爱。李猫一手拿着树杈烤上面的蛇，一手按着剑柄。

妖童的耳朵能听到一里外野兔的声音，他早就发现了刘芝，以及跟在刘芝后面那个人……从脚步声推测跟踪者是个身高七尺的成年男子。但刘礼说话后，那人就走远了。

李猫心想：原来是个胆小鬼～杀山贼还没过瘾呢，真想再杀个坏人，没准儿还能搜出钱来。

刘礼埋怨道：“越大越不听话！我不是让你去元起叔家住吗？”

刘芝说：“爹年纪大了，女儿不放心你嘛！他们两个既不会照顾老人，又不会洗衣做饭！我不跟着你们这些活谁来做？”

刘礼叹气道：“女大不中留啊！有了意中人就不听老爹的话了～刘备你说呢？

刘备为难的说：“出发已经晚了，送芝姐回去又要耽搁时间，只能一起去了。”

“太好了！”刘芝高兴得跳了起来。

她眨着大眼睛说：“以后你就叫我的乳名‘三宝’，别叫人家芝姐，显得我比你大！”

刘备的脸羞得通红，刘礼眯着醉眼瞅瞅自己女儿又瞅瞅刘备。这位“醉先生”在路上就跟刘备说女儿如何贤淑，在村里是数得上的漂亮姑娘，还说那条鸳鸯手帕是女儿给意中人绣的。

刘备今年十二岁，还不大懂男女之情。刘芝虽然漂亮，但跟阿烛的美貌相比就差了许多，她的出现反倒让刘备更加思念阿烛。他很怕阿烛先找到宝藏，那样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刘芝突然皱着眉说：“对了！刚才好像有人跟着我……今晚不会睡在树林里吧？”

“是不是你看错了？附近没有村镇，我们在这暂住一晚，明晚就能睡在驿站了。”刘礼说完打了个哈欠。

刘芝蹦跳着走近刘备，紧贴他坐下笑道：“那只能将就了！反正拯救楼桑村的大英雄就在我们身边，来多少坏人我都不怕！”

“表哥，吃蛇肉吗？可香呢！”李猫举着烤蛇肉问。

刘备说：“你吃吧，我喝过麦粥了。”

刘芝看着对面的李猫吃黑乎乎的烤蛇肉，她觉得很恶心就捂住了嘴。李猫不以为然，嚼着蛇肉心说那天救你的人是我！表哥连剑都不会使～

突然李猫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看样子表哥不喜欢芝姐，明天找个机会变成表哥亲她一口！就有乐子看了！

众人商量完明天的路线就躺下睡觉。秋夜的冷风呼呼刮过树林，夜行动物们发出嘶嘶的响声，虽然有篝火取暖，这一夜除了李猫之外大家都睡得不好。

第二天清晨，刘备早早的去小溪边取水，这次蒸了一锅麦饭，配着叔父家腌的酸菜一起吃。麦饭较硬，不如麦粥容易吃，好处是能携带。大家吃过早饭启程赶路，李猫想着变成表哥捉弄刘芝，但大家始终聚在一起没有机会。

走到中午，众人坐在树下休息。李猫看见远处有一个小村庄，袅袅炊烟从茅草屋顶升起。他又想起了阿烛买的蜜糖。虽然阿烛说他味蕾未开吃不出甜味，但他觉得多吃几块就能品出味道！

“我去村里买糖！”

刘备还没反应过来，李猫已经把宝剑丢在地上，只背着红布包飞一般跑了。“醉先生”望着远处的李猫高喊“小老弟！顺便给我买壶酒！”

刘芝劝道：“爹你路上就别喝酒了！喝醉了让人家笑话～”

刘礼知道女儿是怕他在刘备面前出丑，影响刘备对她的印象。看来若不显露下自己的学问，真要被这些孩子当成醉鬼哩～

刘礼笑着对刘备说：“蓟县可比我们涿县有名多了，那里的蓟城在一千多年前是燕国的国都，燕国延续了八百多年，直到秦统一六国才被灭。当年荆轲刺秦王就走的就是咱脚下这条路！”

刘礼叹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当时和现在一样也是深秋。”

刘备瞪大了眼睛说：“我知道荆轲！他是了不起的剑客！听说他要等一个厉害的帮手，可惜太子催他出发，最终行刺失败了……”

刘芝笑道：“借口！我看就是荆轲不够厉害！要是他有你的剑术肯定杀死秦王了！”

刘备尴尬的苦笑。他想象着荆轲拿着暗藏匕首的地图和樊於期的人头渡过易水深入秦军大营的豪迈。如果能成为像荆轲一样的游侠，一辈子快意恩仇纵横四海死了也值！虽然他被张角坑的挺惨，但如果没遇到张角，自己可能会编一辈子草鞋。人的命运真的很难预料！

刘芝扳着手指说：“燕国历经八百多年，蓟城附近不是要埋一百多个燕王？地底下肯定有不少奇珍异宝！”

刘礼捋着胡须笑道：“傻丫头！蓟城只是燕国的都城之一。北方异族强大的时候会越过燕山南下，这时燕国的都城就要南迁。咱们涿县以南的临易和易城都做过燕国国都。”

刘芝失望的说：“原来是这样……地底下埋的宝贝就少多了。”

刘备皱着眉说：“原来北方异族南侵自古就有，华夏如此强大为何不能把他们彻底赶走呢？”

刘礼抚掌大笑，笑了好一阵都停不下来，把刘备和刘芝都笑懵了。

刘礼止住笑说：“八十多年前，车骑将军窦宪率军出塞三千余里大破匈奴于稽落山彻底打败了匈奴，可那又怎样？农民没办法在苦寒的塞外种地生活。”

刘礼严肃的说：“那次大战后十万匈奴加入鲜卑，鲜卑人从此占据了匈奴的地盘！窦宪倾全国之力出击只是帮助了鲜卑崛起，百姓从被匈奴劫掠换成了被鲜卑劫掠……”

刘备拱手施礼道：“先生说的这些我从来没想过，您应该在学堂上多讲些实务，大家肯定更喜欢听！”

刘芝红着脸笑道：“我爹年轻时在洛阳上过太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以后你来我家，我让爹单独给你讲！”

“醉先生”看着刘备憧憬的眼神颔首微笑，女儿这下有了面子。刘礼年轻时也满怀报国之志，还学了一身本领，可惜如今宦官当道，他只能在学堂教书……

突然刘备听见远处一阵骚动，小村子里传出了“救命”声！刘备心想：阿烛跟我说过李猫最是顽皮捣蛋，肯定又是他搞出了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