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风云 第七章 山脚下的激战

由于连续的降雪，树梢上，灌木丛上，积上了厚厚的一层。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在树林里缓慢穿行，防止踩上积雪滑到，一些人用手不时拽拽身旁的荆条，而更多的人则选择躺在地上滑行。

人群的最前方，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一身北辽人的打扮。漆黑的方脸在蓬松的乱发遮挡下，看起来十分恐怖。

他就是被派来执行计划的北辽军将领，是一个千人队队长，平时在军中，不善言笑。昊扶之所以看重他，就是由于他的那个憨劲儿，这次任务，只有憨人才能够完成。

虎子朝前方看了看，距山脚下还有很远，一时半会儿，可能到不了。回过头，粗气说道：“时间还早，休息会儿吧，俺们也累了。”

没等其他人反映过来，一屁股就朝雪地坐下去，低下头，用手锤着发酸的小腿。

副将燕七从队伍中间，小跑了过来，在虎子身前，席地而坐。用手拍了拍头上的积雪，整了整略显杂乱的衣裳，对虎子说道：“将军，你看，我们还要多就才能下山。”

“不知道。”虎子靠在身后的树干上，闭上眼睛低声答道。

燕七用眼睛，快速地打量了面前的这个人，一点也不相信，他能够完成任务。吐出一口洁白的长气，摇晃着站起身来，拍掉屁股上的积雪。一声不发，踩着厚厚的积雪，向队伍后面走去。脚下发出的嘎吉声，表示他此时内心的不满。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虎子才睁开疲倦的眼睛，用手扶着树干，困难地站起身来。双手并在一起，用口吹了一股热气，冻僵的手掌，才有了知觉。

从衣角下，拿出牛角，放在嘴边，深吸一口气，用力吹响。

听见幽长的号角声，所有人的心里都一颤，知道又该上路了。燕七是第一个站起身来的人，拍了拍身旁几人的肩膀，催出大伙赶快起来，准备赶路。

虎子看见很多士兵动作有些缓慢，额头上的皱纹挤在一起，两只手握成了两个拳头。

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碗口粗的松树，一阵晃悠，树梢上的积雪，急速掉下，砸在虎子头上、肩上。

还在缓慢站起来的士兵，被这一拳吓得跳起来，几名看着这滑稽的一幕感到好笑，但却没人敢笑。

就这样，这支北辽军队，在虎子的怒视下，快步朝山脚下走去。

山脚下，张都正坐在一块簸箕大小的石头上，不时用眼睛朝陡峭的圣剑山扫去，这一个时辰以来，没走动过一步，一直呆在这个地方。

张都将视线从远处收了回来，低下头，没趣地打量着，屁股下的石头。

正在此时，从山林传出一阵窸窣声，山脚下所有的人都听见了，这不可思议的声音。

“准备战斗。”张都从石头上，翻下身来，命令到。

八百多人，舞刀的拿刀，使剑的拿剑，弓箭手搭箭弯弓，所有人有条不紊地行动着。没有一个士兵，表现出慌乱的神情，可以看出，这支部队的训练有素。

虎子率领两千多人，在经过四个时辰的艰难行军，终于走出了圣剑山。后面士兵够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就在他们准备踏上，平整的土地时，一阵箭雨，向他们飞来。

当前的几个士兵，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就倒地气绝而亡。后面的士兵，看见刚才，还跟自己谈着，等战争结束后，一定要痛快地洗一个热水澡的战友，一会儿的时间，就与自己阴阳两隔。喜悦的心情荡然无存，心中有的只是报仇。

虎子看见自己的士兵，刚走出圣剑山，就被一阵箭雨射杀，一股煞气，瞬时涌满全身。

从背上取下战刀，拉过想冲在最前的一个士兵，就满脸怒气的向南齐军杀去，浑然不惧像蝗虫的箭雨。

张都看着敌人在箭雨的袭击下，一排接一排，往地上倒去，先期走出的一千多名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射杀一大半，只剩下不到一两百人。

当弓箭手，放下弯弓的一瞬间，手执兵器的南齐军，一声嚎叫，就与北辽军战在了一起。

张都也在冲锋的行列中，手拿劈天斧，脚踏洁白雪。麻雀关内，圣剑山下，哀声遍野，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无声消失。

虎子脸上，身上洒满了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战友的。一双原本幽黑的眼睛，已经被刺激的通红，看着自己的战友，一片一片地倒下，再也不能够跟自己一起打仗，吃饭。心里就想大哭一场，但他能吗，不能，因为还有他们的血仇还没报。

虎子使劲摇了摇，僵硬的头颅，用衣裳擦了擦，刀上的血迹。用眼睛粗略地打量着战场，心不由得跳了几下，不远处，一个拥有强壮身体的中年男子，在几个南齐士兵的簇拥下，疯狂地砍杀着自己的战友。

用脚使劲踩了几下脚下，厚厚的积雪，扬了扬手中的砍马刀，就向那个人跑去。

张都正在几名亲卫的护佑下，疯狂地砍杀着这些北辽士兵。一声惨叫把他的目光吸了过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在自己身后不到五尺距离的地方，冒出一个黑鬼，披散着头发，身上衣服，已被鲜血染红，看不出本来的色彩。

这声惨叫，就是被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北辽人砍杀时发出的声音。

张都身旁的军士看见，自己的战友被面前的这人瞬间杀死，非常气恼，扬起武器就向敌人冲去。

张都还没来得及阻止，四个军士，就被那个疯子砍杀殆尽，一个个头颅还在地上打着滚儿，直直的身躯，很久才倒地。

一阵水雾模糊了张都的双眼，转过头去，发现自己带来的八百多人，已死伤大半，看来自己是不可能完成将军交给自己的任务了，也好，就让自己用鲜血来报答将军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吧。

有人一心求死却不一定会死，而不想死的人却偏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