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三刀闯大明 第五章 一个大家要面对的问题

麻小快哭了。感觉自己要死了。

“那为啥不是我嘴有问题呢？”

忽然病人像是明白了什么，提出了深刻的质疑!

“你看你，一看就是没念过书，嘴受脑袋的指挥，嘴是执行部门，脑袋是管理部门”

李宝库自觉的用上了水疗会所晨会上学到的词语。

“那咱们再说一个，不用嘴的。”

李宝库放松了，惬意的坐在宋老实的摊位条凳上，示意麻小也坐下。

“说有一个和尚，犯了奸淫，刑部判流放三千里到琼州。一个公差就带着这个犯官上路了”。

“这个公差爱喝酒，喝酒就误事，因此就自己把重要的东西，在嘴巴里面反复嘟囔”。

李宝库进入了说书环节。

“啥重要呢？包裹——里面有银两；雨伞——淋雨生病耽误公务；枷——犯人带着防止逃跑”。

“文书——到地方办理交接；和尚——此行人犯；最后就是——我，也就是自己。”

麻小呆呆的听着。

李宝库循循善诱。

“跟我说一遍，包裹-雨伞-枷；文书-和尚-我。”

“包裹-雨伞-枷；文书-和尚-我。”

麻小像是被催眠，不由自主的跟着李宝库喃喃的说。

“走了多日，眼看就快到了，公差和尚也熟悉起来，夜晚在驿站，和尚请公差喝酒，果然公差又喝醉了”

李宝库看着麻小，后者明显进入了情节。

“和尚把自己的袍子给公差换上，又用佩刀给公差剃了个光头，把枷给公差套在脖子上，然后换上公差的衣服，连夜跑了。”

麻小很紧张，好像看见一个淫僧，在暗夜中淫笑着向自己大步奔来。

“公差醒来，赶紧一样样数东西。

包裹，——在手边；雨伞，——在脚下，枷——，一摸在脖子上”

“文书——，摸摸怀里，还在；和尚——，到处找，找不到和尚”

“一摸头，光光的，原来和尚在这里！”

“我——，我，我，我在哪里？”

“我——在哪里？请回答问题！”

李宝库问。

麻小明显傻了。

“我——在哪里？”

“我——跑了？”

半晌，麻小迟疑的说，不敢确定。

“跑的是谁？”李宝库问

“和尚”麻小有点反应过来了。

“我——是谁？”李宝库继续问。

“公差”麻小说。

“公差在哪？”李宝库步步紧逼。

“公差在驿站”麻小一边回忆一边说。

“穿着和尚袍带着枷的公差，是公差还是和尚？”李宝库继续问。

“是和尚？”麻小犹豫了一会儿。

李宝库微笑，可惜手里没有花。

“是公差？”麻小被李宝库笑的心虚。

李宝库继续微笑，笑里包含万千。

“这个人继续往前走，到了地方，他算是公差交令，还是算和尚入狱？”李宝库淡淡的问。

麻小掰着手指头。

在和尚和公差之间不停的变换着身份，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混乱。

“你是谁？”李宝库继续问。

“我是麻小”麻小顺口回答，还沉浸在和尚和公差的问题中。

“脱掉了厢丁的外衣，除去了煤铺小二的身份，甚至连麻小这个名字都扔掉。你是谁？”

大杀技来了！

“你出生叫张三，李四，麻小不重要，像一条狗叫旺财，一头驴叫富贵一样，都是别人给你的称呼，除去了这些称呼，你这个两腿双手一个脑袋，这个东西是谁？”

一瞬间，麻小像被雷劈了一般呆若木鸡。

原本脑海中，除了穿了公差服的和尚在跑，穿了和尚服的公差在追！

现在又加上了一只猪在打滚的哼哼，一只驴在甩着尾巴，昂昂的狂笑

还有一个光腚的自己，在羞愧的捂着裤裆，看着这一切。

我是谁？

我是什么东西？

我是东西？

我不是东西，那是什么？

麻小进入了哲人世界。

李宝库看着呆呆发愣的麻小，半天没有动弹，有些担心。

药劲太大，别给治死了吧？

斜月高挂，更夫的铜锣声传来。

惊醒了沉浸在哲学世界中不能自拔的厢丁。

“我是谁？我是谁？”麻小喃喃自语。

“那你又是谁？”麻小愣愣的冒出一句。

“我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我能治好，或者说能调理好你的脑病”

“这种病不是药物能治疗的，需要说话治疗，就像刚才一样，对，就是话疗！”

李宝库喘了口气，可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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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小的家在笤帚胡同，是个大杂院，在明朝这叫“合居”。

周边邻居赶大车的、做木匠的、轿夫力工、画画算命的、做笤帚缝衣服的二十多家，拉拉杂杂的挤在这个院落中。

麻小家背靠南墙，东屋里，老娘已经睡了，发出轻轻的鼾声，一天到晚的缝缝洗洗贴补家用累的不轻。

堂屋里坑口边就是个烧煤的灶台，兼顾取暖，墙边摆着一张破桌子，两张条凳，是娘俩的吃饭所在。

堂屋背墙，几块砖架着块木板，铺着黑乎乎的看不出年代的褥子，就是麻小的床。

李宝库和麻小躺在床上，有点尴尬。

麻小开始有点后悔把这个怪人领到家里治病了。

“明早我娘问我，咋说？”

“你没户籍，路引，士农工商都不算、军、匠、民籍都不在。”

“街坊四邻看见你，我说你是谁？”

麻小的躺在床上，旁边躺着李宝库。这才意识到，自己捡回来一个大麻烦，要知道窝藏逃人在明朝是重罪。

麻小有些害怕了。

明显自己脑袋有问题，要不咋稀里糊涂的领个来路不明的人回家呢？

“上个燕都户口多少钱？奥，不是，要落个户籍多少银两？”

李宝库知道，自己最终要面对这件事，没有户籍，寸步难行，随时都有被抓起来的危险。

“哪要看军户、民户、匠户了，还要看落在哪里了”。

腐败，从来都存在。

“你家是啥籍？”

“民籍”

“我落在你家行不？”

“那就要改户贴，我娘不知道能不能同意，再说你也说不清来路。没人敢要你”。

原来这大明朝户籍，户是户，籍是籍。

户就是户贴。等同于后代的户口本

说明一家几口，相貌特征，年龄身高等。

籍是这家人的社会属性。

是儒，是民、是军，是匠，是僧道媒婆戏子，还是是车船店脚牙。

要有籍，先有户。没有户，何来籍？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明早我就走，不给你添麻烦”

李宝库不愿为难这个孩子，也是没办法面对明早，满院子七嘴八舌的人的追问，想起来就头疼。

“那你中午再走，我早起去煤铺，我让我娘给你做点吃的，中午也人少，没那么多眼目看见你。”

虽然很想这个怪人给自己话疗，但是麻小还是害怕未知的风险，孤儿寡母这些年过的很不容易，生怕惹事。

早晨起来，麻小去煤铺上工了。

麻小娘倒是对孩子有了新朋友很高兴，给做了一碗菜粥当早餐，糙米加不知道是啥的干菜。配了一碟子腌萝卜。

东扯西扯的岔开麻小娘询问的各种问题，顺便套了套街坊四邻的底细，熬到中午，李宝库告别了麻小娘。

天下之大，无处可去。

李宝库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箱子！

修脚的箱子！

从昨晚跟着麻小来睡觉，忘在馄饨摊了。

李宝库赶紧往馄饨摊跑。

跑两步，停住了。

不认路！

夜晚跟着麻小来的，走了不到十分钟，记得好像穿过了两个路口。

李宝库回到麻小家大杂院门口，闭上眼睛，沉沉心。

脑海中模拟昨晚来时候的路线，倒推着，慢慢的摸索回去。

街上店铺林立，招牌鳞次栉比，各色酒旗招摇，五行八作、土农工商、僧侣道士、男男女女川流不息。

推车的、挑担的，卖米的、卖面的、卖煤的、卖炭的、卖葱的、卖蒜的、背弓的、挂剑的各色人等来来往往。

躲躲闪闪，摸摸索索，总算找到了宋老实的馄饨摊，发现宋老实在和一个年轻人说话。

这人一看就是衙门口的人，灰色箭袖曳撒长衫，前襟左衽，下摆分叉，脚上一双黑皮短帮官靴，腰间淡蓝色绦带，头上发髻带着灰色网巾。

虽然衣衫半旧，但利索干净，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小伙子。

两个人正坐在条凳上，桌子上摆着李宝库的箱子，盖子已经打开了。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般研究手里的魔术扑克牌，看样子找不到打开的方法，塑料纸塑封对明朝人来说，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李宝库急忙跑过去，这次他学乖了。像模像样的学着白天看到的，双手一拱，弯腰弓背，行了一个大揖。

“老伯，昨夜多有打扰，在下赔礼”

“这位兄台请了”

李宝库又转身给这个年轻人深施一揖。

伸手不打笑脸人。

造成李宝库穿越的金链子大哥，显然不在“人”这个范畴之内。

翁婿二人，诧异的对看了一眼。

赶紧起身还礼。

“我知道二位对我的来历有所疑惑，我只说一句话!”

李宝库先声夺人，先占住话语主导权再说。

“我从来的地方来，自然到去的地方去”

“我对老伯毫无所图，不但没有恶意，反而有一桩大富贵送上”

李宝库看着两人莫名其妙，胸怀戒心的谨慎样子，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这大富贵也包含这位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