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昨夜与陆重生把酒畅谈,云百溪心情复杂。他以为这世上总会有大公之地,总会有公正之人。但目前看来,他还没寻到属于自己心中的理想之处。
陆重生说话每每点到即止,说得一半通透一半遮掩,令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他说要杀李熙才,也不知是信口开河还是信誓旦旦,但至少他说高家人乐意和李家、南宫家打这一仗,在云百溪眼中,算得上有迹可循。
陆重生或许的确喜欢虚张声势夸大其词,但是他却是个有准则底线的人,至少在知晓云百溪的真实身份后,他从未提出过任何要求。
此外,玉娘向他透露出的一些信息,也让云百溪莫名地对陆重生好感大增。
突然,云百溪站起身子,打算推门而出,却惊动了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小年。
“少爷,您要去哪?”
“小年,实话实说,你觉着陆大哥到底是怎样的人?”
“满口高谈阔论,实则外强中干,贪财好色,惹是生非。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评论起陆重生,小年顿时站起身子,将满腹怨愤尽数抒发,最后又缓缓坐下。“不过,他也不算什么坏人。”
“哈哈哈哈,小年啊,这世道,不当个坏人,容易么?”
笑容在玉面上浮现,云百溪潇洒地一推房门,阔步走出了客房。他沿着走马廊往一侧走去,靠近了醉鸳鸯最大的那间客房前。两名护卫守候在客房前,都是阳善昶身旁的亲信。
两人见云百溪阔步而来,迎上一步拦住去路。虽然并未交流,但云百溪也知道这二人为何拦路。他笑了笑,并不做怒。
“烦请通报阳爷,就说在下可以帮忙,解当下之忧。”
果然,很快云百溪就被阳善昶请入了房内,这日夜折腾,向来凶神恶煞的阳善昶倒显得面善起来。只是他见了是云百溪出现,不由地蹙起眉头。
“你不是陆重生的兄弟?”
“哼哼,阳老板,看样子你还在为开罪李家的事儿而头痛啊!”云百溪不请自坐,盯着阳善昶侃侃笑道。“做都做了,担惊害怕又有什么用?”
“嗯,你到底有辙没辙?若是没辙,就给我出去,别在这消遣我。我虽然给陆重生些面子,却也不是泥菩萨。”
“在下自然知道。在下还知道,阳老板和大雄城黑道上的几位老板,此刻正想破头皮,如何从此事抽身,大概几位都在想如何将祸水东引,甚至让我大哥一人背上这口大锅。”
阳善昶一怔,旋即目露凌厉眸光,厉声回应道:“此事本就与我无关,若不是陆重生那混蛋带着人来我这胡闹,我何至于此?”
“人是你打的,我大哥可没强逼着你请他相见。而且,”云百溪敲了敲桌面,撇嘴冷笑。“李作鼍这个人,有仇必报,锱铢必较。你认为,你若不能灭掉李家,如何能从此事脱身呢?”
被云百溪这么一问,阳善昶的眉头蹙得更深,他原本是想谋划着设计个局,将罪责尽数推到陆重生和其他人身上。不过,被云百溪这么一提,他方才回忆起来,自己可是面对面教训了李作鼍,那些令人受辱得手段,换做是自己,也绝不会饶恕对方。
云百溪察觉出了阳善昶得心思,呵呵一笑,继而说道:“阳老板也不必忧愁,只要李作鼍在你手中,我们在你大宝花寺内,就可保你安然无恙。当然,你也莫要想动那些歪心思。”
“你们?”阳善昶冷冷一笑,眼眸中尽是不屑。“凭你一个白面小生和一个街头混子,想保我,你们凭什么?”
当当当!
云百溪再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只是这次从袖口内闪出一面银色令牌,半个巴掌的大小,上面赫然飘着一片云朵。
瞥了一眼后,阳善昶负气般摇摇头,可一瞬间他如遭雷击,忽地站起身子,一对圆眸瞪得豆大。
又看了看那面令牌后,他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再看云百溪时,满眼都是惊恐。
“您是云家的……?”
“袁善,云家主啸常太公正是在下外公。”云百溪并未透露真实身份,报上了表弟的姓名。
“原来是小袁少主,阳某有眼不识泰山,万望少主恕罪。”阳善昶直接扑到在地,就差把头磕在地板上。
云百溪迅速将云家令牌收入袖中,面含微笑。
“阳老板不必客气,你只要不动歪心思,安心地做你的生意,把李家那小子看好了。我云家自当可以保你在大雄城高枕无忧。”
“阳某明白。”
“陆重生是我的大哥,那你这边……”
“既是少主兄长,也自是阳某的兄长。”
“行啦,既然如此,你放心便是。对了,本少爷此次出行,无人知晓,你……”
“少主放心,此事我会烂在肚子里。”
得了云百溪的保证,阳善昶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了。
进门时内外虎视眈眈,出门后左右和颜悦色。这天差地别的变化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阳善昶走在云百溪身旁,不自觉地就弓着身子,活似奴才一般。
两人刚刚走到走马廊尽头,就撞见楼下稀奇一幕,只见醉鸳鸯门口聚拢一群汉子连呼带喘,却被陆重生拦在门外。
以门槛为界,一边急赤白脸,一边悠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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