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初起 初见

他们进来悄无声息，众人都感诧异。外面雨下得那么大，可这二人衣衫干净整洁，鞋上也没有一丝泥。二人笑嘻嘻地走进来，说道：“外面天冷，这么好的火，也借我们老人家烤烤吧。”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地走到火堆旁。黑衣人自从这两人进来后，一只手紧握剑柄，眼睛更不曾离开过他们。少年人还是一直盯着火苗，双眉微蹙，目光更加凌厉。顾夫人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也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拉着顾影白的手，顾青荷则躲在顾夫人身后。

两位老人旁若无人的聊起来了，“老头子啊，还是你想得周到，这大冷天的，生一堆火在这里。你看，方便了这么多人。夫人，两位公子，你们烤着可舒服呀。”说完，又哈哈地笑起来。老者直摆手说：“哎，这没什么，老婆子，方便别人，方便自己嘛。”说完，又嘻嘻地笑起来。“对，对，对，多做好事总没错。你看，好事自己就撞上门来了嘛。”

黑衣人冷冷地道：“火堆是你们烧的？”老太婆笑着说：“何止，为了让火更旺，我们还加了点东西。嘻嘻嘻……”笑声未绝，只听“唰”地一声，黑衣人剑已出鞘，唰唰两剑，直刺那二人的要害，去剑之快，如流星赶月。

原来黑衣人受命保护少年人前往九龙城，一路上遇到各路人马阻拦，他二人几乎九死一生，现在马上就到九龙城，更是小心翼翼。今夜风雨飘飘，二人又累又饿，远远望见有一星火光，于是决定寻觅躲雨之处，以稍加休整。二人来到这座破庙，见顾夫人三人确实都是平常百姓，并不是身怀武功之人，才放心进来一起躲雨。不料，却是中了嘻哈二老以逸待劳之计。又见他们衣衫与鞋不沾一滴泥水，知道必非常人，已经暗暗留心，现听他们如此说道，立刻明白这二人是为他们而来，于是决定先发制人。

眼看着这两位老人就要命丧剑下，顾夫人惊呼一声，顾青荷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只听到嘻嘻嘻，哈哈哈笑声连绵不绝地传过来，原来这两位老人看着年迈，似乎走路都吃力，却不知用什么身法，瞬间移到门口，笑眯眯地盯着黑衣人和少年人。

黑衣人看他们的身法，又看他们的样子，心中一惊，说道：“你们是嘻哈二老？”嘻哈二老互相看一眼，笑着说：“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们，我二人多年未曾在江湖行走，你这年轻后生，居然认得我们。哈哈，嘻嘻”黑衣少年听完，心中仍是震惊不已，这嘻哈二老二十多年前就闻名于江湖。他们二人每天笑容挂在脸上，逢人便先笑三分，不了解的人都当他们是好人，不加以防范，可为人却极其阴险狡诈，稍不注意就会着他们的道。

这二人为人丝毫不肯吃别人的亏，又喜欢听奉承的话，如有不如意，必定让别人暗地里吃亏，为利是图，手段毒辣，令江湖上的人闻风而逃。后来不知何时他二人投靠了大昌权贵，从此江湖上更是无人敢惹。黑衣人也只是听授业恩师提起，未曾见过。

他素来不耻他们的为人，朗声说道：“二位臭名远扬，声名狼藉，遗臭万年，我当然认得。”嘻哈二老听完唰地脸色变得铁青，拐杖轻点，身形一晃，掌风已到，直击黑衣人面门。黑衣少年立刻后跃，举剑力格，这嘻哈二老江湖上闻名已久，黑衣少年不敢轻敌，全力相拼，三个人在这风雨飘摇的破庙中身形如影，犹如三个鬼魅。

不一会儿，便斗了三四十回合，黑衣人要时时堤防他们伤害身边的少年人，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这嘻哈二老力斗三四十回合，发现居然占不了便宜，也是暗暗心惊。但是二人并不惊慌，慢慢与黑衣人游斗，似乎只是为了消耗他的功力。

果然不多久，只见黑衣人已渐渐不支了。他心中一惊，才陡然反应过来，这嘻哈二老说过，在柴火中加入了什么。他感到内力开始涣散，越来越难聚神。他毕竟身经百战，又师出名门，居然临阵不乱，唰唰两剑直刺敌人要害，借敌人反攻之力一跃往后，飘到少年人身边，低声说道：“快走，我来缠住他们。”

那少年低声说道：“我们中毒了，不可力敌！”黑衣人正想力斗哪怕丧命于此也要保护少年人离开，少年人却一把将他拉在住，自己侧身走到前面，对着嘻哈二老说道：“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嘻哈二老一阵大笑后说：“待我们把你活捉去了，你马上就知道了。”

“哼，你们可知我是谁？尔等何人？竟敢阻拦，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少年人负手挺胸，几句话娓娓道来，虽是声音不大，却感觉力量重逾千斤。那二老先是一愣，一阵沉默不语。只听得“哈哈”一笑，那哈婆说道：“老头子，难道今日放过他，日后他就会放过我们吗？别忘了……更何况，哈哈，你这小子，活过今天，也不一定活得过明天！”嘻叟脸上神色一动，顿时眼中布满杀机，盯着少年人，牙缝中蹦出两个字：“不错！”话音未落，已如饿狼扑身而上。

少年人见他眼中杀机突起，心中一凛，足尖一点，身形一闪，跃向嘻叟背后，左手虚晃，右手横臂出掌向后背要穴拂去，想与黑衣少年双人夹击，出其不意，快速制敌，没想到真气却提不起来，空有招式，并无力量。

这嘻叟成名多年，也并非浪得虚名。他俯身躲避，拐杖一点，身子已经飘了出去。他身形未停，又见剑光一闪，一叶寒剑从脸旁划过，黑衣少年的剑从旁刺来。他没想到这两个少年人的武功居然不弱，微一侧身，当即施展轻功，从二人之间穿过，不再恋战。

他说道：“臭小子，你们不错，既然能到这里，也足见你们的本事。真是后生可畏。只可惜，哈哈，你们已经中了我独门的毒药气浮散，越是强行动真气，毒性散发得越快，刚才一阵打斗，毒性只怕已深入，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再妄动真气，只怕毒气攻心，药石难救，哈哈，哈哈。”

少年人和黑衣少年都吃了一惊，中此毒如果妄动真气，真气会随之而散，如果十日天之内没有解药，真气便会浮散，消于无形，形同废人，乃嘻哈二老的独门毒药。当下二人暗暗运功，发现真气涣散，渐感浑身无力。二人均想，这次只怕难以脱身。

黑衣少年骂道：“臭不要脸，果然卑鄙无耻，二位再怎么也成名已久，竟用这种龌龊手段对付两个晚辈。我江流川今日真是长见识了。看来你们是怕和我单打独斗输了，传出去失了面子。”说罢哈哈哈一阵大笑。顾青荷这才知道这黑衣人叫江流川。

嘻哈二老接到消息，说这少年人可能沿着这条路前往九龙城，要半路截住他。他们又听说少年人身边高手如云，甚至惊动了东流剑阁和思故渊的人，于是便在这火堆中下了气浮散，没想到等来等去终于等到了这两人。

嘻叟道：“你姓江？你方才使的是‘沧浪同归’？”江流川道：“不错。”嘻叟道：“思故渊的沧澜真人是你何人？”江流川道：“凭你也配提家师名号？”嘻哈二老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嘻叟道：“不错，果然英雄出少年。很好，可惜了这一表人才，要英年早逝了。”

江流川抢身到少年人前面，低声道：“我来缠住他们，你趁机快走。看看是否有后门。”少年人站在身后，正要张口，江流川右手一扬，挥剑指向二老：“两个老匹夫。我江流川今日就是战死在此，也绝不让你们伤公子分毫。”原来这江流川与少年人是一起长大，师从一人，名义上主仆，实则亲如兄弟。

他深知这少年人从小经历巨变，一生坎坷，故更加爱护，正要冲出，少年人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挺身而出，对着嘻哈二老说道：“二位即是为我而来，我跟你们走，放了他。”

“不可！”江流川一把按住他的左肩，急道。少年人手轻轻一摆，说道：“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但是你们要先给他解药。”他见嘻哈二老笑咪咪的不做声，接着道：“怎么？难道二位还怕一个后生不成？”

哈婆笑道：“唉哟，小公子，你可没有和我们讨价还价的余地。我大可把你们都带走。等等，还是杀了他吧，带着他，还是个累赘呢，哈哈哈……”

少年人道：“他死我死！”只见右手一扬，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横在颈前，匕首寒光闪闪，甚是锋利。江流川低呼一声：“公子，万万不可。”

那匕首停在少年人脖前，他说道：“放他走！”嘻哈二老万没想到他会为了一个仆从以死相逼，而且神情不像是假，惊得半响说不出话来。嘻叟脸一沉，嘿嘿一笑道：“请便，我们可不关心你的死活。”

少年人手腕一紧，刀锋逼近颈脖，说道：“是吗？你们说要活捉我，难道他会让你们杀了我？杀了我，可就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了。”嘻哈二老又惊又怒，他们心中又盼望这少年人就此丧命于此，以免日后多个敌人，但是又惧怕那人的威慑，狠狠道：“行，我们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