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泯 第二章 剑拔弩张

“电脑坏了？”沈亦琦也注意到了这诡异的一幕，战战兢兢地说。

陈芷芸没有回答，她清楚地意识到有什么人要来了，就像宿命的细线，将命运与她牢牢地捆在一起。紧张，兴奋夹杂着充斥了她的心头。

缓缓推开车门，她走到这停止的，死去的世界中央，望向漆黑的夜空，星星已隐去光芒，月光也已支离破碎，唯有黑暗，永恒的黑暗。

“轰！”天空中划过一道金光，照亮了东方的天际，宛如银河般横跨漫漫长空，青黑色的云块慢慢被光芒吞没，天空活过来了，在这没有时间流动的世界中，天亮了起来，宛如破晓。

“这……是极光？”沈亦琦惊恐道。

“不可能，极光是太阳风带来的高能带电粒子冲击两极高空产生的天气现象，只可能发生在极圈内，这里离极圈十万八千里，不可能有极光！”宁晓天小跑到陈芷芸身边，吼道。他从没有如此情绪失控。

天空中又划过一道金光，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原本漆黑的夜空已经宛如白昼，又似黄昏。陈芷芸原本适应黑暗的眼睛陷入了一个短暂性失明。空气开始流动，但那不是风，更像是暗流涌动，潮汐开始沸腾，天空中的金光在海水中反复折射，极致的光，极致的热，海上仿佛燃烧着烈焰，水火共生，像极了神话小说插图中“诸神黄昏”的景象……

“轰……轰……轰！”

一道道金光交织呈现，这已经不可能是极光了，因为没人见过如此壮丽的画面，天空逐渐由金色转为暗红色再转为血红色，这般末世般的场景也许只有在漫画中才能看见。

天空在燃烧，但陈芷芸感觉不到一丝热意，冷汗在她的脊背上狂涌，打湿了她的衬衫。

“‘黄金桥降，天地失色；断尽天涯路，诸神降临时。’”陈致君轻声道，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了陈芷芸的身边，“我曾在一本古书上了解到这种天地异象，‘天上金光交织，云层被灼烧至血红色’，原以为这些都是扯淡，没想到都是真的……”

“他们要来了……”

“快走！快离开这里！”陈芷芸纵声咆哮。

四个人同时向吉普车跑去，他们跑得那么快，仿佛下一刻那东西就会夺去他们的性命。疯了似的撞进车里，陈芷芸吼道：

“开车！”

油门到底，吉普车发出像久睡苏醒时的野兽般沉闷的怒吼，轮胎卷起层层砂砾，像箭一般射了出去。

没想到沈亦琦的驾驶技术十分老练，野兽般的吉普车在她的手中宛如乖巧的宠物，方向盘在她的手中随意游走，像摆弄玩具一样轻松。

“沿着沙滩开，尽头就是出口！”陈芷芸喊道。

“不拍照采样吗？这可是强有力的证据啊！”宁晓天说。

“别他妈拍照了，命都要没了！”沈亦琦叫道。指甲深深地刻进方向盘的胶圈里，眼里透着惊恐。

“等等！”陈致君低声说。

“等啥等啊？在等我们真的要嗝屁了！”沈亦琦一点都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海水有点怪！”陈致君喃喃。

原本被天空映照得通红的海水现在变回了原来的幽蓝色，仿佛神的手将沸腾的海水安抚至平静，海水中透着苍白色的光，从中渗透出神圣的气息，令人不经膜拜！

海水开始泛起涟漪，渐渐地卷起千层浪，浪花越来越大，最后撞在一起，小的浪花被击碎，大的浪花则合成一道近百米的水墙。远远看去，仿佛一道幽蓝色将血红色的天空拦腰折断，天与水融为一体，水与火交相共生，一边是炽热，一边是冰冷，空气中弥漫着威严的气息，神圣的威压令人难以呼吸……

“‘南天门显，龙王方现，诸神皆觐见！’”陈致君说，“这里是南海龙族的领地，没想到这种主神级别的生物真的存在！‘群龙的盛宴，诸神的黄昏’，这是一场——神与龙的对话！”

“别他妈对话了！我们真要嗝屁了！”沈亦琦吼道。

她说的没错，巨大的百米水墙正像海啸一般飞快地向岸边用来，巨大的水墙沿着海岸线延伸，仿佛无边无际，根本没有尽头！

“老娘还是处女，今天可别交代在这儿了！”沈亦琦死踩油门，恨不得把油箱洞穿。

陈芷芸呆呆地望着窗外，血红色的天空中，金光交织与一点，那一点格外明亮，不再是金色而是透着惨淡的白炽。

能量已经饱和，天空再也裹不住这神圣的气息，一道无比强大的白光从金光的交汇点暴射向地面，能量狂涌之中，神的威严在暗流中释放。仅仅一瞬，光柱狠狠地砸在山崖之上，将山崖边脆弱的巨石砸得粉碎……

这一瞬，仿佛千年前早已印在历史的长河中，必定被人类甚至神明所铭记！

“轰！”

随着空气被炸裂的声音，白色的光柱渐渐消散，千万身影立于悬崖之上，身着金色甲胄，手持黄金盾牌和白银长枪，传说大闹天宫中的百万天兵展现在世人眼前……

悬崖之上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马嘶声，放眼望去，骑马的人身着紫金软甲，背后是用初生朝阳织成的披风，脚踏用三千天雷做成的战靴，黄金头盔，白银束发，血红色的头发在暗流中舞动，渐渐与他的披风融为一体。他额头上的第三只眼放出令人生畏的金光，看其容貌，赫然便是神话中东天天众玉皇大帝座下第一神将——杨戬！

沈亦琦也听到了那雄浑的马嘶：“我靠，什么声音？”

“看前面，一直往前开，别回头！”陈致君吼道。他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他们凡人应该见证的，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世间没有人见过神，因为见过他们的人只有一条路可走：

死亡！

那道幽蓝色的水墙离他们越来越近，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

“愿上帝怜悯我脆弱的灵魂，菩萨以慈悲为怀……”沈亦琦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What？为啥上帝和菩萨可以同时乱入？”宁晓天瞪大了眼睛。

“我其实喜欢坐我旁边的那个男同事，超喜欢的!”沈亦琦继续疯言疯语。

“我靠！怪不得你看他的眼神色眯眯的！”

“爸爸妈妈我爱你们！哦！对了——我还在床下藏了一部AV碟子……”

忽然，在距离他们五十米的地方，那道水墙竟骤然停下，从那么近的距离观察水墙才发觉它竟如此宏伟。地面开始颤抖，正如唯物主义论在他们心中轰然倒塌，伴着龙吟和神乐，一张巨大的黑色翼膜冲破水墙，那翼膜有山崖般高，龙嘶声冲破九天，一条黑色巨龙将水墙击得粉碎。

一道道灰白色的闪电击碎长空，映照着巨龙的南海王座。它从海的最深处来，直面“诸神的降临”！

现在的天空仿佛被对半斩开，一边是大海的幽蓝色，一边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红色。从两边袭来的威压仿佛要把狂奔在它们中间的吉普车压扁。

这是神的领地，凡人只配膜拜！

“再快点！趁他们还没注意到我们”宁晓天喊道。

“你行你来开，油门踩穿了都没用！”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候，原本他们唯一的逃生希望吉普车竟成了他们的拖累。

“早知道开兰博基尼来了！”沈亦琦现在真想长双龙翼飞走算了，当然这不现实，除非她把自己变成一颗龙蛋。

“我记得再往前开有个山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过，应该离这儿不远了。”陈芷芸能在这种危机下保持冷静属实不易，被龙吟和神乐夹在中间，一般人应该只会扇自己两巴掌说：“我是不是在做梦？”

“别好像了，那不就是嘛！”沈亦琦狠狠地拍了拍方向盘。

不出所料，一个天然山洞出现在他们面前，虽然不大，但足以容纳他们三个人和一辆吉普车。这时候陈致君已经开始祷告了，嘴里一会儿含糊着“阿弥陀佛”一会儿蹦出来一个“阿门”。

“祷告有个屁用啊！神要来杀你，你还求着他们来救你吗？”沈亦琦心里骂道。她最受不了这个一会儿尖叫一会儿祷告的老头。

而陈芷芸又开始望着窗外发呆，沈亦琦满脸的无奈：“喂，我的亲姐姐，现在我们右边是一条长着鳞片的庞然大物，左边是一个长三只眼睛的神经病，下一秒你可能死于非命了，你还有心情发呆？”

她一咬牙，方向一转，直直地冲向那个山洞。

“Woc！Woc！”宁晓天感受到车身猛烈地震动了一下，接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消失了，意识到了不对，他惊声尖叫起来。

“干嘛？打王者啊？只是发动机熄火了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沈亦琦骂道，她真受不了这个一会儿祷告一会儿尖叫的家伙。

吉普车的发动机早已过热，没想到竟引发了熄火，没有了发动机的推动，又在沙滩的阻力下，车速飞快地下降，最后一头撞在了山洞内的石壁上。沈亦琦暗中庆幸，还好是熄火不是刹车失灵，不然还没死在那头黑龙的嘴里，就先被撞死了……

车中四人，两男两女皆是喘着粗气，仿佛一种刚从地狱里逃出来重获新生的快感。

“我回去就跟我的男同事表白！”沈亦琦喃喃道。

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山洞外就传来了龙的咆哮声，不是一头龙，而是群龙的怒吼，仿佛在示威。南海龙族觉醒了，面对百万天兵，他们仿佛在宣告着自己也是四分天的霸主……

龙那血红色的瞳孔在幽蓝色天空的衬托下格外显眼，千千万万的血红色将整片海洋给点燃，从高处俯瞰，像是恶魔的独眼。龙吟声声不断，回荡在九天云霄之中，令天地都唯恐不及。

那些龙的个头虽然没有领头的那只那么大，但每一只都透着古老君王的威严。领头那只黑龙收敛了他张开的双翼，眼中燃着永不熄灭的烈火，他将口中一道暗蓝色闪电咬碎，望向山巅的诸神。

“神将大驾光临，本王未曾远迎，有失礼节。”真正可怕的不是黑龙本身，而是他竟口吐人言。

“龙王不必客气……”杨戬居高临下，缓缓开口，声音雄浑而神圣。

“不知神将长驱直入我南海龙族地界有何贵干？”黑龙示意身后的群龙停止示威，然后说道。

“我来这里去一样东西，”杨戬将手中用死去黄金铸成的长枪插在地上，“这样东西对玉帝很重要，还请龙王配合……”

“不知是何物劳请神将亲自来取？”龙王的语气带着疑惑。

“钥匙！”杨戬平淡地说。

“钥匙？”龙王眉间的鳞片聚拢起来，他皱了皱眉，“不知那是何物？还请神将明示。”

“明知故问！”杨戬的语气中带着恼怒，“那我就说得再清楚一点，我要找的东西是……”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它如此闪亮，映照着杨戬缓缓张合的嘴唇：

“杀神——凌骁……”

他一字一句地说。

“够了够了，你已经快把洞口堵死了！”是陈芷芸的声音。

山洞中伸手不见五指，吉普车的车灯已经撞没了，他们只能凭借尾灯和各种电子设备发出的微弱的光照明。他们用几块大石基本封住了山洞的洞口，那几块大石是吉普车撞在岩壁上震落下来的，他们几人才能合力搬动。沈亦琦正在地上捡小石块填补大石之间的缝隙。虽然石头间的缝隙还透着外面幽蓝色的光，但基本将这里与外部隔绝。

“有备无患嘛！”沈亦琦又捡起一块小石头往石堆上一扔，随后起身拍了拍手上和身上的尘土，“刚才真的吓死我了，要不是老娘我心理素质强，早就吓成半死了！”

宁晓天捧着笔记本电脑，翻看着自己一道道列出的公式和计算过程：“看来我的计算没有任何问题，这里的确是神界的入口……”

“嗯，是我给出的时间出了偏差，我的错。”陈芷芸低声说。

“你们是指天庭的入口？”沈亦琦问。

“不！”陈致君靠在吉普车遗体的后座上，用手机照明翻阅着一本古籍，那苍老的书面仿佛一碰就会碎一地的感觉，“这应该是南海龙族的入口，那道水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南海龙门’，这一点可以确信，不会错的。”

“可刚才那些确实是天兵啊？”沈亦琦理了理衣服，靠着吉普车坐下，也加入了这无聊的讨论之中。

“天兵为什么来这儿我们都不知道，总之大概率是来找龙王的。”说到这里，陈芷芸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天地双色，龙神对立的场景，骨子里渗透出丝丝寒意。

“对龙的描述，很多古籍中都有记载，但却各不相同，”陈致君说，“在我们中国本土的神话中，龙被视为吉祥的象征，又代指君王，实则是古代帝王借助龙的神话来掌握权与力。”

山洞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陈致君身上，不发出任何声音，像是怕打扰了这场“演讲”，看他们的样子，宛如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西方对龙的描写又有所不同，”陈致君补充道，“在北欧神话中，黑龙尼格霍德是龙族首领的尊号，意为‘绝望’，他本名为灵古元，是神明的敌人，他以世界树的树根为食，当世界树的树根被啃食殆尽时，黑龙就会大举进攻神族，也成就了‘诸神黄昏’……”

“可《雷神3》里不是那么放的！”沈亦琦说。

“那只是电影，都会有改编的！”陈芷芸呵斥道，“听爷爷讲！”

“那古籍里面不也是别人编的故事嘛……”沈亦琦焉焉地说。

“咳咳！”陈致君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对于‘诸神黄昏’奥丁也无能为力，他知道这是注定的结局，所以只能将神族罪人的亡魂送到尼伯龙根，供黑龙啃食以延迟‘诸神黄昏’的到来。但最终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黑龙进攻神族，阿斯加德惨受重创，黑龙也被奥丁的永恒之枪昆古尼尔钉死在英灵殿。”

“那外面那只是中国的龙还是西方的龙呢？”宁晓天问。

“我看是西方的龙，哪有中国的龙长着俩翅膀的？”沈亦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