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后闻其熏天馊臭。
一青衫老道，道袍之上满是补丁尘土，蓬头散发如鸟窝。
他抱着一个破旧剑匣，横卧歪脖树的树杈上。
少年与主持摸不清对方身份，抱拳行礼。
能忍主持唱一声佛号，先道谢，后询问。
“阿弥陀佛，感谢道友出手相救。”
“道友如何称呼？何处挂单？”
剑匣道士哈哈大笑，“老秃驴，你倒是个有礼貌的！”
能忍主持重伤疲劳，又恐惧对方飞剑之术，只是无奈一笑，并未还嘴。
少年一腔怒火未消，顾不上许多，当即开口大骂。
“牛鼻子臭老道，好好与你说话，凭什么骂人？”
扑通！
剑匣道士翻身下树，将剑匣往身后一背，笑的更加欢愉。
“哈哈！你算是说对了！”
众人不解。
道士挠着头发，大步流星走向众人。
“我奏是臭老道！臭老道奏是我！”
他一掸青衫，灰尘飞扬。
“不信你奏闻闻！”
道士站在少年面前，撸起衣袖，露出满是泥垢的腋下，给少年闻。
此地尽是血腥臭，区区腋臭，可忽略不计。
少年还是皱眉，扭头向一旁，心中已有判断。
八成是个疯子，颇有本事的疯子。
这种人，不要招惹的好，哄走算了。
“臭老道，你有事吗？没事可以走了。”姜问寿道。
臭老道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咧嘴一笑。
“臭老道当然有事喽，否则我好么牙儿的御剑五百里过来揍啥？闲的呀？”
姜问寿点头，对他说道，“有事那你去忙吧，别在此耽误时间了。”
臭老道直接伸手，抓住了姜问寿脖子。
“你做什么！放开……”
此刻的姜问寿，两张技能卡都已用光。
现在，他只是个凿木鱼的普通少年。
被掐住脖子，挣脱不了，说不出话。
“快快松手！此乃我佛转世，不可无礼！”
一旁能忍主持大急，挥动禅杖，击打向臭老道臂膀。
臭老道嬉笑着，身形一晃，已把姜问寿拍晕，抗在了肩上，走远了几步。
“去去去！这娃多前儿成你佛转世咧？我还说这奏是我家道尊转世捏。”
能忍主持一击扑空，追上前去，攻向臭老道后背，“快放开他！否则老衲不客气……”
“我去你的吧！”
臭老道头也不回，一撅屁股，将能忍主持顶飞出去，在血地里打了几个滚。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一回，天赋者这好东西，可奏算是落到臭老道手里了！嘿嘿，哈哈哈！”
臭老道如癫似狂，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哈哈大笑。
他踏地而行，脚步却飞快无比。
一晃眼，便已走出半里地。
臭老道肩膀一抖，抖开剑匣。
一把长剑锈迹斑斑，落于老道脚下，载着他上了天。
剑光冲天起，眨眼入云间。
与此同时，先前杀了知县的剑光，也从另一朵朝云里钻出，追随着臭老道而去。
咣当！
红霞朝云里，猛然落下一只尸首分离的巨龙。
在能忍主持等人面前摔落，砸出一个巨大的土坑。
紧接着，七八支扫把，哗啦啦落地。
十多名黑袍巫师，在众人面前摔成一地稀碎。
臭老道疯癫的声音，渐渐远去。
“飞家小子别追了，这么好的东西，哪能轮到你这帮杂仙？再不滚，我奏把你们这帮鸟仙烤来吃喽……”
……
梆！
梆！
梆！
敲木鱼的声音，在脑海中清晰连续的响起。
耳边还有一些嘈杂的声音。
犹如北山镇酒楼小二的吆喝，胭脂铺小姐姐莺声燕语，郑屠户喘着粗气剁肉的案板声，木鱼工坊坊主那宠溺的埋怨‘你小子又偷懒是不是？’。
一会儿，又变成了不绝于耳的惨叫、邪祟的怪笑。
种种声音，一时间尽数聚集脑海，杂乱无章，吵得人心焦。
少年裹了裹被子，不耐烦又含糊不清，发出呢喃呓语。
“烦死了，让不让人睡觉了！”
坊主的声音，变得盖过那急促而有规律的木鱼声。
在少年耳边，猛然炸响。
“孩啊，给叔报仇。”
少年清醒了些，缓缓睁开朦胧睡眼。
哪里有被子。
盖在身上的，分明是坊主那干瘪的人皮！
坊主那张死相狰狞的脸，正贴在自己耳边，满脸写满委屈、愤怒、不甘，狂躁的对他喊着，“报仇！给叔报仇！”
少年下意识丢开坊主人皮，满脸恐惧站起身来，扭头要跑。
可，脚下湿乎乎的青石街上，有东西绊了他一下。
跌倒，低头望。
那是一个七八岁稚童，死相极其惨烈，双目被挖，筋骨寸断，沾血拉丝。
如同，被人丢弃在垃圾桶多年的玩具熊。
稚童那扭曲折断的胳膊，死死抓住少年的裤脚，空洞洞的两个眼眶，鲜血不住流淌。
稚童哭泣，言语委屈。
“哥，报仇……”
少年浑身发抖，泪流满面。
想跑，可身体不听使唤，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
耳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
“姜问寿，给我报仇……”
少年孤独又无助，悲伤又痛苦，缓缓转头望去。
这是一个雾夜长街，满街血流成河，横尸遍地。
一张张干瘪尸体，扭曲着爬行，迅速向他爬来。
有的攀附他臂膀，有的拉住他腿脚，有的揪住他头发，有的扑在他身前，揪着赘肉般的皮囊，哭喊着‘疼啊，好疼啊……’
少年无法动弹，讲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
少年泪如雨下，用尽全力，鼓足勇气。
他大喊，“报了！仇报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声尖锐又凄凉的怒吼。
“没有！没有！”
“杀光邪祟！杀光！一个不留！”
“都怪邪祟！如果没有邪祟，我不会这么疼！”
鲜血，白骨，人皮、疯狂的涌向少年，将他淹没。
少年蜷缩在满地血腥中，无助的抱住了头。
他痛苦低语，“对不起，对不起……”
姜问寿猛然睁开眼，剧烈的喘息！
窗外阳光大亮，照耀在布满泪痕的脸上。
他如释重负，擦一下额头上如河的冷汗。
“是梦，是梦……”
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破旧的竹屋，除了身上被褥，到处都落满灰尘。
吱呀——
木制房门被人推开，一股熏天馊臭，扑鼻而来。
人未到，声先至。
“你娃瞧着蔫不叽儿的，一点都不嘎咕，咋奏能一下子弄死千八百邪祟捏？”
姜问寿目光望过去，“臭老道？你抓我做什么？”
有一人背着剑匣，迈着疯癫步伐，跳到了桌上，震的桌上陈年旧灰，在阳光下翻飞起舞。
正是臭老道。
道士问少年，“臭老道想收个小徒弟儿，你娃愿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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