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红袂 第九十九章 强行请客

“阁下是想要扣留本尊？是这个意思吧？”大萨满说：“老朽这把骨头扔在哪儿都是一样的。阁下就不要再动心思打老朽的主意啦！”

“大萨满想多啦！”那将官笑着说：“本侯请大萨满来不过是小住几日。届时大萨满如果想回本国，本侯一定不拦着。要是大萨满想到我殷都去看看，我大殷朝会远迎高接，本侯也会亲自陪同大萨满一同前往。”

“阁下此话当真？”大萨满说：“本尊想要离开，阁下真的不会拦着？”

“当然。”那将官笑着说：“栾某从来说话算数。决不食言。不过，请大萨满耐心住几天。栾某有许多事情想要请教大萨满。等请教完了，去留任由大萨满自便。”

大萨满听他自称栾某，心下疑惑。开口问道：“敢问老朽是在和南朝的哪位贵官说话？”

“不敢。”那将官笑着说：“本侯的名讳：栾士英。”

“原来是博侯！”大萨满叹了一口气说：“能被博侯‘请’来这里，做栾相的‘客人’，成为阁下的囚徒，老朽无悔矣！无恨矣！”

“大萨满也知道栾某吗？”栾士英问。

“这个名字——有风的地方就会有闻！”大萨满若有所思地说：“怪不得本尊夜来有所惊梦，无法释疑。原来碰到了高人，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啊！”

大萨满在栾士英的大军军营中待了十几日。栾士英不让任何人限制大萨满。大萨满可以在大营中自由行动，想到哪儿到哪儿，想看哪儿看哪儿。大萨满见栾士英治军有方，心中十分佩服。

栾士英没事儿时就和大萨满坐在一起闲聊家常。这一天，两人又说起了大萨满到盛朝求亲的事儿。

“不是本侯扫大萨满的兴。”栾士英说：“国王陛下的眼光实在不高哇！盛朝的那个公主，栾某见过。她曾经是栾某的俘虏。相貌倒还说得过去，只是那性情嘛——实在不敢恭维。没有一点女人的温柔劲儿。也不知道国王陛下看上她哪一点儿？”

“我王陛下欣赏她绝世风华，疏阔大度，霁月高风，英姿飒爽。”大萨满说：“我们漠南人不像你们南朝人，喜欢像水一样柔弱的女人。我们喜欢的是山一样刚强的女人。”

“水虽然柔，却并不弱。”栾士英说：“大萨满没有听过以柔克刚，水滴石穿的话吗？我们南朝女子柔软如蒲苇，坚韧如金丝。温柔起来，销魂动魄；坚强起来，蚀铁熔金。是真正具有女人味儿的女人啊！像这样的女人才值得去求娶。正如古诗里写的：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博侯喜欢柔韧如蒲苇的女人，我王喜欢坚定如磐石的女人。”大萨满说：“她们各有各的美。欣赏的角度不同罢啦！”

“那为何求亲没有成功？”栾士英问。

“不是没有成功。”大萨满说：“只是暂时没有应允而已。”

栾士英笑着说：“这是你们国王陛下的失策之处。他这样做，怎么可能你娶得到北朝公主呢？要知道，爱哭的孩子有奶吃，爱闹的孩子有糖吃。越乖越听话的孩子越不被重视。陛下这样听话，什么都按照人家的吩咐去做了，他还会在乎你吗？还会把你当回事儿吗？只有不断的跟他们闹腾，跟他们折腾。他们才会把你们重视起来。听栾某的话，按栾某的主意去做，你们将来终会娶到北朝公主。大萨满若是不相信等着瞧好啦！”

“我们会按博侯所教的办法去做。”大萨满答应着，应付栾士英的话。

过了几天，从漠南翻山越岭来了一队人马。大萨满一看，吃了一惊。

来的这一群人，人数过千。由哈拉国的参赞大臣带领。其中有七八百人都是上次西番之战中所抓获的俘虏。安达本人就在里面。参赞大臣率领着两三百乌羟武士随同这七八百人一起来到了栾士英的大营。他们是由吕马童带着大队人马护送着前来的。吕马童这回带的人总数过万。兵强马壮，装备精良。大萨满一见惊得魂不附体：“难道是吕马童带着大军偷袭了我国？”

正在疑惑之际，参赞大臣看见大萨满，连忙走了过来。

“他们把你也抓来啦？”大萨满问参赞大臣：“他们是不是袭击了我国？陛下还好吗？你是在哪儿被他们抓来的？”

“大萨满何出此言？”参赞大臣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谁袭击了我国？陛下好好的。什么事儿也没有。”

“那你是从哪儿来的？”大萨满问：“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陛下派来与南朝和亲的。”参赞大臣说：“大萨满何有此问？难道您不知道吗？您在这里不是在等待和亲使团吗？”

“陛下让你去南朝和亲？”大萨满问罢，抬头一看。参赞大臣后面黑压压一排送礼的车队。乌兹曼国王给南朝皇帝的礼物一点也不比给北朝的逊色：骏马十匹，清一色黑。每批骏马身上连一根杂毛也找不到。其他金珠宝贝就不用再说了。

“陛下为何派你到南朝和亲？这个主意是谁出的？”大萨满问。

参赞大臣回答：“是陛下亲自决定的。陛下接到了一封信，是南朝征西大将军栾士英写给陛下的。信中说，大将军路遇大萨满，得知大萨满求亲未果，受到北朝慢待，十分屈辱。很替大萨满抱不平。提议陛下与南朝结盟，与南朝和亲。南朝肯定会答应嫁一位公主给陛下的。”

“原来我是他们路遇来的，而不是挟持来的。”大萨满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栾士英把一切都做在前头了。陛下派你前往南朝求亲，将置北朝于何地？”

“大萨满说哪里话来？”参赞大臣不高兴地说：“我们管它南朝北朝。谁对我们好，我们就对谁好。北朝不答应和亲，明显是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他们只是想利用我们罢了。把我们利用完了，就冷眼相待了。南朝既然主动与我国结盟和亲，心甘情愿嫁一位公主过来给陛下做妃子。何乐而不为？我们干嘛要死抱着一个北朝不放？我们陛下又不是谁的臣属，干嘛非要听他们的不可？”

大萨满被参赞大臣的一席话呛的说不出话来。问：“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怎么那个吕马童带了那么多人马去？他的人马踏上我国领土了没有？”

“我们是从便道来的。吕胜将军是带着人马去迎接我们的。并没有踏入我国领土。一路上他对我们很好。始终防着卡楞偷袭我们！尽心尽力，十分周全。”参赞大臣回答。

“为何带着安达和他的那些人来？”大萨满问。

“陛下让我们带着珍宝财物前去求亲。同时带上安达和他的那些人前去献俘。”参赞大臣说：“这样，表示出我们的诚意来。”

“献什么俘？安达和他的人本就是南朝的宠儿。我们抓了人家的宠儿，现在反倒前去给人家献俘。这说得过去吗？”大萨满说。

“说的过去说不过去先不管。”参赞大臣说：“陛下这么交代了。为臣子的就得这样做。”

“这不是折腾吗？”大萨满说：“好好的献什么俘啊？”

“······”

“也许栾士英说的对。”大萨满自言自语的说：“我们是该闹腾闹腾。”

“大萨满说什么？”参赞大臣问。

“没有什么。”大萨满泄气似的说。

“陛下说，大萨满若是愿意一同前去，就随我一同前去与南朝结盟和亲。一同迎娶南朝公主回国。若不愿意去，可以先行回国。”

“既然这样。本尊也无话可说。”大萨满说：“既然是陛下的决定，本尊照办就是。你去南朝迎娶公主吧！本尊先行回国去了。”

“悉听大萨满尊便！”参赞大臣说。

栾士英听说大萨满要先行回哈拉国去。专门把大萨满请到自己的大帐内。和他促膝长谈了一夜。

“大萨满认为南朝与贵国有世仇吗？”栾士英问。

“不曾有仇。”大萨满说：“我们两国并不接壤。也素无往来。”

“那么，大萨满为何对我南朝抱有如此大的偏见？”栾士英问：“既无世仇，又不接壤。我大殷朝有什么不利于贵国的图谋吗？大萨满身为帝王之师，应该以老成谋国为重。两国邦交，自来以利益为重。没有永世的仇敌，也没有永世的朋友，只有永世的利益。大萨满以为盛朝会把乌兹曼国王陛下永远视为座上宾。这种想法未免太天真了。栾某可以肯定，乌兹曼国王陛下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云乐公主的芳心。盛朝公主不过是想利用贵国掣肘我朝罢了。一旦这个目的达不到，乌兹曼国王在北朝公主心目中连个路人也不如。大萨满见过那位公主，应该知道。她是那种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人。多少王侯将相都不在他的眼中。国王陛下对她念念不忘，恐怕注定要得一辈子相思病了。”

“这个——也未必吧！”大萨满嘴慢慢的说。

“人都说大萨满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最有智慧的人。为何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看不开？”栾士英说：“大萨满去过盛京，何妨再到殷都去看看。见识见识江南烟雨，南朝风华。反正浪费不了大萨满多少时光。到了殷都，你也可以替国王陛下把把关。这样不好吗？何必急着回去。”

大萨满被栾士英的一席话说服了。决定到南朝去看看。

······

栾士英把大营安顿好交给手下几个大将看守。自己陪着哈拉国的使团前往殷都。由手下偏将带领三千人马护送。临走之时交代吕马童：继续派人搜索卡楞的下落。并且把安达手下的那些“战俘”留在了军中，只带着安达前往殷都。他对参赞大臣说：“这些人只是一个人头数目而已，带不带上无所谓。只要把安达这个主要人物带上就行啦。带这么多的人去，一路上不方便。也没有什么用。”

参赞大臣同意了。大萨满本来就认为“献俘”是一出闹剧，很滑稽很可笑。自然没有反对。要他说，连安达也不必带去殷都。

一行人在南朝大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威武雄壮，气派万分，风光十足地朝东方走去。一路上，栾士英始终陪着大萨满，和他说着话。大萨满坐车，栾士英骑着马走在大萨满车旁。

“如果我王陛下不顺着阁下的谋划，栾相是否要扣留老朽，以老朽做要挟逼迫我王陛下就范？”大萨满对栾士英说：“天下传说，栾士英神鬼手段。老朽今天算是见识了。”

栾士英哈哈笑道：“大萨满太小看本侯啦！会使用那么下作的手段？实话对大萨满说吧。即使乌兹曼国王陛下不与我国结盟，像摆平卡楞这样的小事儿也还没有放在本侯的心上。最多也就是用大萨满换回安达罢了。”

“侯爷说的轻巧！”大萨满不以为然的笑笑说：“卡楞当然不会放在侯爷的心上，侯爷也没把他当回事儿。这一点老朽心里十分清楚。侯爷在乎的是北朝公主。——在乎的是北朝与我国联姻，害怕云乐公主成为哈拉国王妃。”

“哈哈哈哈，本侯害怕那个什么北朝的公主？”栾士英大笑着说：“大萨满倒是说说看，本侯为何会害怕她？”

“因为你们俩是死敌。”大萨满说：“你们俩的仇恨今生今世也解不开啦！云乐公主一旦成为我国王妃，南朝的西境将永无宁日。”

“也许吧。”栾士英说：“大萨满说的对。那个云乐公主如果真成为哈拉国王妃，我朝西境是有些不安宁。可是，本侯敢肯定，她不会嫁给乌兹曼国王。这一点想必大萨满心里也清楚。所以，对这件事情，本猴一点儿也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