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梯 第三章 在路上（二）

第二天一大早，何田田刚醒来，就看到胡大牛收拾着准备出门。

抬头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天刚蒙蒙亮。

“大牛哥，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去？”

“雇车去呀，你不是说我们要早走吗？”

这也太早了点吧？车行开门了吗？

何田田哭笑不得的爬起来，这床板挺硬，有点解乏，又有点酸爽。

“胡大哥，我们先收拾一下，等会带上东西一起走，直接去雇车就行了。”

胡大牛应了一声，先去打了水洗漱。当然，脸是洗干净了，没有刷牙的牙具，口气就很一言难尽了啊！

别的都能忍，就这个怎么也忍不了。

田田下定决心，到了下一个地方，第一件事就是买牙具！

胡大牛想将干粮水罐都放进背篓里，一手提了。

要他说，就这点东西，还不如提在包袱里，根本不需要那个小背篓。那么小，他不好背不说，还装不了多少东西。

他刚将手伸进去，忽然觉得不对，一伸手，掏出来把明晃晃的菜刀。他立刻扭头看向何田田。

“怎么啦？”

何田田伸头一看：“奥，我从胡大家带出来防身用的，忘记给你说了。”

你还有其他忘记说的事情吗？胡大牛心里嘀咕，手上却麻利地将菜刀藏在了最底下。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聪明了，这种东西，就应该藏起来不让人发现嘛。

等他们到了车行，车行伙计正打着呵欠卸门板呢。

一见有客上门，连忙捂着嘴巴迎了上来。

“我们想要雇辆马车去甘州玉山县，得多少车资？”

伙计稀奇的望着他俩，怎么是个小女娃开口？

“我哥哥受凉了，嗓子疼，我…”

何田田还没说完，伙计便了然的看了胡大牛一眼，春天吗，这不是常有的事情吗？不过这小子看着挺壮，有点虚啊！

有点虚的胡大牛只好站在一旁装病。

“到甘州倒是不贵，要六两银子，人吃马嚼都包在内。玉山县就得等掌柜的来了，下到县里的费用可不便宜。”

“那我们就先到甘州，到地方再另外雇车。”何田田干脆的说到。

伙计笑眯眯的点头，“那行，你们等着，我去叫车把式。”

等伙计走开后，胡大牛小声的说：“田田，我们要去甘州闯荡吗？我，我不识路啊！”

“没关系呀，我也不识路啦，车把式识路就行呗！”

“那要是他骗我们怎么办？”

“你真聪明，大牛哥”，何田田鼓励的看着胡大牛。知道多想想就行，大牛哥进步很快嘛！

“不过咱们一看就不是有钱人，等会就给他们说，我们是去投奔亲戚的。他们开店的有家有业，不会有事的。”

不管有没有事，何田田也必须走这一趟的。

何田田压低声音到：“再说，大牛哥你力气这么大，而且咱们不是有它吗？”

说罢朝小背篓点点下巴。

胡大牛抱紧了背篓，更担心了怎么办？

伙计和车把式一听他们去投靠亲戚，怜悯的看了看他们。

就两个孩子自己去投靠，连个陪送大人都没有，肯定是在这边没了依靠，过不下去了，唉。

同情归同情，伙计还是将小银锭和碎银子仔细的称好，收进了银柜里。

到何田田和胡大牛离开易县，他们身上除了几串铜钱，已经没有现银了。

易县并不在甘州的管辖范围，但紧邻甘州地界。

从易县到甘州的州府所在地平安县，坐马车差不多要走一天时间，大部分地方都有官道，所以并不算难走。

不过，老车把式宋老铁，却晃晃悠悠的出了城门就不走了。

他把车停在城门外的一处开阔地，就站在那里看着人来车往，对着城门开始抽起旱烟袋来。

大牛莫名其妙的等了一会，见宋老铁还不动弹，忍不住问道：“大叔，咱们不趁早赶路吗？”

宋老铁扭头看了他一眼：“不急不急，再等一会。”

等什么呢？何田田和胡大牛互相看了一下，目光在空中一碰：会不会有异常？

何田田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思路，还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胡家村没有那么快的反应，更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对于胡大家来说天大的事，对于胡家村来说就是帮忙的事，对于县衙来说，那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正想着呢，就听到宋老铁对着城门吆喝道，“刘大，一起走？”

对面过来一辆马车，车把式是一个中年男人。

他犹豫了下，回头看了看车帘，还是笑道：“宋大哥，今天你出车啊？正好，不用等了，一起走！”

原来如此。是在等人搭伙上路啊，你直说不行啊，吓人一跳。

胡大牛放心了，转身想往车里爬。

爬到一半，又想起来扭头问：“宋大叔，你怎么知道他们也是去甘州的？”

“因为南城门就两条路，一左一右，往右的肯定就是往甘州去的，宋大叔，对不对？”

宋老铁一咧嘴：“是个聪明的女娃，对嘞！”说完还瞅了胡大牛一眼：不像这个傻小子。

傻小子胡大牛并没有准确理解宋老铁那一眼的意思，以为是让他赶紧上车，连忙钻进了车里。

一般客人都不会拒绝车把式的这种行为。人多安全嘛，自己人少，车把式们相互照应着，那不是很好吗？

可是何田田却觉得有点奇怪：刘大车里的客人，连面都没有露出来，大多数人都会有一丢丢的好奇，出于礼貌也要打个招呼吧？

刘大好奇的看了看这个望过来小姑娘，觉得宋老铁说的不全对：这个小姑娘不但聪明，还很好看呢！

何田田对刘大笑着打了招呼，也转身爬上车里。管他谁呢，只要不是来抓她的，都爱谁谁。

马车跑起来还是很快的，就是颠起来不好受。

至少胡大牛觉得是在受罪，他倒很想骑在马上，那样才威武神气呢！

何田田没管那么多。一年多前，她和母亲并没有走过这条路。

可能母亲当时就已经有了猜测，到易县犹豫了很久，还是漫无目的拐去了屯县。

那时候母亲已经生病很久了，整天担惊受怕的，病也一直拖着不好。

田田知道，母亲已经为了万一，想给她找后路了。

在那种情况下，都没有去甘州，可想而知，母亲心里已经有了结论。

何田田打小就胆大调皮，上房揭瓦爬树逗狗的，精力旺盛的像只好奇的小猫。

可母亲从来都不呵斥约束她，她也最喜欢赖在母亲身旁，看母亲眼中的自己，那是一个最受宠爱的孩子。

可是，那个人却总是说：女孩子家以后要娴静，琴棋书画，女工厨艺都要会点，没得整天不学无术爬高上低的，像什么样子！

那时候她多崇拜他呀！五六岁起就天天努力，就为了得到他的一句夸奖！

何田田天生记忆力好。读书写字背诗词，根本就难不住她，又不是让她考学，学这些一点也不费她的精力。

可后来…，何田田不愿再想了，她觉得自己可以在甘州之行之后再想，现在还是不要提前失望伤心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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