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枫晚 第20章 殊死拼搏

我目光停留在她手上的一对玉镯子上，幽幽发着荧光。

“这是谢盈！”我盯着那镯子，想起那双摇晃轻罗衫的手也是挂着一样的玉镯。

“你不是说死了有半个月了，这谢盈前几天还出门看郎中呢。”红玉看了一眼捂嘴跑得远远的。

“你的锁魂灯呢，拿出来试试。”我盯着红玉腰间的小包裹。

红玉注意到我的视线，立马捂得死死的，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不行，拢共就只能用五次，已经废了两次了。”

忽地，红玉脑袋灵光一闪，想起什么似的，“再说了，你姓枫，招鬼是你的老本行。”

我摇摇头，我自下密室，就如同孟明川说的，这里的鬼怪都如同消失了一样，我能感知到的好像所有的鬼魂都被封锁了起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即便用锁魂灯也没有办法招出谢盈，这种原因要么是因为魂飞魄散，不在人间，要么有人囚禁了她的魂魄。

“你看她手里攥着什么？”红玉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去，手里拿着一块布巾包着一对玉镯子，用木棍戳着那一堆蠕动的尸虫。

我狐疑的看了红玉一眼，瞥见玉镯子，随口说了一句，“听人说大多鬼魂喜欢附着在身前物上，待人取后，伺机附身。”

红玉脸色一白，连忙把镯子扔了出去，砸在地上，碎成一地，不少落入了血熔浆中，激其阵阵热汽。

“你快看她手里的东西......”红玉脸色更加苍白。

我顺着视线看过去，不由得呼吸一窒，生生惊讶住。

那是一个胎儿，没错，未成形的胎体，被攥得紧紧的，长出点点白色细毛，仔细看才发觉，周围的蛆虫都避开了胎体，啃食着周围，五指白骨将胎体细心包裹在手心，唯独胎体是完整的。

“这是鬼胎！快走，这里是鬼宿！”我连忙惊呼出声。

我想起从前在枫家时，祖母尚在时与我提过，一百多前的枫家家主，也就是第两百代传人，夜里皇宫急召，后宫一宠妃突发急症，面色若樱桃，外看时像鸡蛋一样嫩滑，若稍碰皮肤便瞬间皲裂，露出白骨，呼吸起伏全无，状若已死。

就在所有人的束手无策时，家主发现了她手里攥着的胎体，身旁侍卫欲抢攻刺之，却霎时胎体通体发红，吸干了母体的血液，那一瞬间妃嫔的寝宫内所有的人身上血液均无故被吸干，源源不断朝胎体飞去，而家主也险些因失血过多遭遇不测，最后是一场大火烧去才灭掉。

我焦急的拉着红玉逃走，地上的玉镯碎片凭空飞起，尖刺端直直地朝我们飞来。

一一避过碎片，正欲转身离去时，身后阴影覆盖。

“想走，没门！”

是谢盈，她竟活了过来，声音尖锐伴着低笑，尸体飞身朝我们扑来，身上蛆虫空中四散，落了一只在红玉手背上，红玉没忍住，干呕了一下，手臂甩得像筛子。

谢盈放出手中鬼胎，脱手而出的一瞬间，那谢盈浑身白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恢复了原本的肌肤和面貌，那些蛆虫化作黑色血熔浆蒸发于空气。

“主人命我在此等候多时了。”谢盈身姿轻盈落地，目光倨冷。

手腕翻动，鬼胎飞至中央，白色孢体变成红色。

“我难受。”红玉面色惨白，一下子瘫软在地，失去了血色。

我立马飞射出灭魂针，直直朝鬼胎打去，不想那鬼胎居然很是灵活，全部避开。

“你怎么没事？”谢盈皱眉不解，见我完好无事，将鬼胎的吸血之力，全部放在我身上。

我余光瞥见红玉面色转了红润，立马拉起红玉钻入一旁佣道。

“还敢负隅顽抗。”谢盈语气不显怒气，更有种不紧不慢胜券在握的平淡。

我拉着红玉马不停蹄地往佣道深处跑，小小冥屋，地底下却暗藏玄机，大大小小的地道和密室绝非一日之工，看来有巨大的阴谋藏在更深处，这使得我不由得内心隐隐不安。

“可曾看清我们去的方向？”红玉低喘着。

方才逃命太过仓忙，我只记得好像是朝入口的右面，“密室一炉鼎为中心的话，我们应是往南面走了。”

“把我们赶向这南面恐怕才是她的目的。”红玉眉头紧锁，捂着胸口停了脚步。

“为何如此说？”我疑惑不解。

“这冥屋南面是埠阳城郊外的乱葬岗......”红玉深吸一口气说道。

怪不得，这底下总是鬼鸣嘶吼，不少鬼怪出没其中，乱葬岗怨气聚集，以此为点，造一个炼狱，将所有鬼魂都禁锢在此，而冥屋又是专办人间黑白之事的，阴气十足，我仿佛看见一个巨大的阴谋铺开，林林总总在我脑海里萦绕。

“方才谢盈说到主人，只怕背后之人才是最可怕的。”红玉嘴唇还有些发白。

“妖鬼不作怪，作怪的总在人心。”

往前一直走，有了些许坡度，红玉所说不错，再往前走已经能看到些许光芒，到洞口时，只听外面兵刃相交，有打斗的声音。

“等等，先观察一下。”走在前方的红玉停了脚步。

出口是一处半人高的芦苇田，被遮挡住了，甚是隐秘，隐约间看见打斗的场景。是一人对抗几个黑衣人，隔着有些远，但我还是认出了那人的身影。

“是孟明川，出去帮忙。”我迅速从洞口出去，加入了战斗。

“来得有些晚了啊。”孟明川脸上沾了泥土，有些狼狈，但依旧轻声笑着说。

“这些是什么人？”我与他背靠背，被黑衣人包围着。

“与冥屋外是一群人。”

黑衣人迅速缩小包围圈，短刃刀刺飞针武器俱全，反观我和孟明川接招和防守到有些应接不暇，来回几个回合也不见兵器消耗。

“服了，这身上是背了兵器库吗？”红玉也加入了打斗。

孟明川收了神色，面容冷峻，提出长剑，压低身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下两名黑衣的人头。

“不错啊，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红玉夸赞道。

飞针略过，暗处的黑衣人又涌上来，红玉立马闪身躲过，再不敢大意。

“退回洞口，进佣道。”我们三人背对背，我压低声音说道。

孟明川也赞同我的说法，“不过这佣道似乎另有出口，不止乱葬岗一处。”

说话间，孟明川飞身踢向几个欲举刀砍过的黑衣，黑衣倒下，铺起一阵灰尘。

“先下再说，我已经没有力气了，还失血过多。”红玉眯着一只眼，表情痛苦的说。

“走！”

“走？往哪儿走？”空中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一白玉青衫男子手执小扇，在胸前轻轻摇晃，居高临下之姿态，嘴角挂着一抹轻笑，从空中缓缓落地。

“阁下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孟明川看着那人说道。

“哦，我想这句话我该原封不动还给你身旁的那位姑娘。”那人面具之下，薄唇轻启。

一时间，我觉得有些好笑，不过面具尔，所在现场之人，都是将入土之人，我看了一眼那面具男子，抬手间，面具依然落下。

我捏着面具一角，勾起唇角，说道，“面具只不过是避人耳目，将死之人又何惧？”

面具男子见状，反而愣神片刻，似乎没料到我如此，但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初，“好漂亮的蓝色眼眸，”停顿一瞬，垂眸间在他身上我竟然看到了一丝忧伤和悲恸闪过，继而如死神宣告一般，“今日之后世人再看不到你的眼睛，不用再避人耳目，可好？”

面具男子眼神示意下，一众黑衣全部退下，原本被包围的我们，瞬间周围空荡，只剩下我们与那男子呈对立之势。

“都出来吧。”男子唇角轻勾。

话语落下，月色暗了几分，阴暗里涌出许多黑影，伴随着呜咽与嚎叫，均从南面洞口处涌来，或是断头残臂的鬼魂，亦或是长舌妇，各式惨样聚集，死法不一，齐齐向我们扑来。

“好香啊，我要喝血......”一獠牙男鬼，飞身朝我们先扑来，孟明川一剑刺去，将他甩出好远。

“好好享受吧。”面具男伴随着轻声长笑，缓缓退至后方，没入黑暗。

红玉原本就体力不支，稍一松懈，便被一小鬼钻了空子，狠狠咬在她手臂上，小鬼咬合极紧，拉扯间，红玉手臂一块肉被撕扯下来，脸色越发惨白，鲜血涌现，将我和孟明川周围的鬼怪都吸引了过去。

这是以血肉养鬼，不然这些鬼魂如何对血如此疯狂。

枫家有一秘术，招百鬼，以血为代价，控百鬼，此招一处，施术者半身气血饲鬼，可号令百鬼。

我记得此法祖母只教了我上半部分，我学艺不精，又先天愚钝，可现下如此，若不逆风翻盘，可能我们三个只会命丧于此。

我将身上的灭魂针都一一拿出，凝力将灭魂针飞旋在身前，调动全身气血凝结在针头之上，只见银色的针满满发红，直至变做一团血珠。

“你在做什么？”孟明川一边杀鬼，将红玉身旁的鬼怪都刺退，一边回头看我，衣衫上血迹斑斑，模样甚是狼狈。

“去！”我闭眸不语，再睁眼，灭魂针尽数飞出，打在疯狂攻击红玉的鬼怪身上。

“百鬼听令！”一时间大半血液从我身体里被抽空，灵魂几乎要飞出，我用尽力气喊道.

霎时，一众鬼魂，纷纷收起獠牙与尖爪，低头不再攻击，像是入定一般。

见成功了，我看向面具男隐去的方向，鬼魂慢慢行动，往黑暗处扑去，我来不及说任何一句话，只觉得腿脚一软，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原本以为会落到一片尘土之中，却结实落入一片温暖。

“云尔！”红玉焦急的喊道。

有一瞬间我似乎以为那是青琉姐在叫我，恍惚间好似回到了枫家小院，入秋，枫叶变红，院里最大的一棵枫树上，鬼魅和阎良在月光下，一个嬉笑开怀，一个目光柔和。

“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