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枫晚 第15章 冥屋

我顺着长廊走进去，转角进去是店内正当买卖的地方，几处架子上是白蜡烛、寿衣、纸钱类做冥事所用，我来来回回走了几遍，其余并无异常，就这么大点地方，线索也无处可循。正当我绞尽脑汁寻找线索时，来回在长廊走着，倒也发现了些许诡异，这些鬼脸虽长得一样，但细看好像牙齿残缺并不一致，我找了找，其他的残缺均是整块或是几近残缺，左边第三个，下牙只缺了半块，我伸手抠了一下，脚下一空。

是个地洞，并不深，约莫双人高。下面倒是有光亮，我顺着光亮处走去，周围冷风更甚，呼呼吹过耳边，若鬼鸣。走了堪堪不过几十米，便有邪祟冲我而来，小东西罢了，我双手接过，捏碎，空气中有爆裂声，血气弥漫，我拿出手帕擦了擦，皱眉难受。都不敢看是啥，得犯恶心，还是用风刃吧。

继续往前走，虽光线不足，但我感觉周围空间变大了，气流流动却有些凝滞般，流动得异常缓慢，待久了便觉得闷沉，耳边不时传过轻微的低笑，格外慎人，我绷紧了身子，感受着周围的情况，慢慢行走着。约莫走了百来米，并无出路。

周遭呜咽声此起彼伏，暗处里有东西蠢蠢欲动，我朝着角落里挥去一个风刃，风刃被化去，从黑暗里传出嗤嗤怪叫，慢慢显出身形。我冷哼一声，“我道是何怪物，长舌妇也在此作妖？”

是个浑身贴满绿色粘液的女鬼，拖着脚步朝我走来，嘴里长舌晃荡，附满绿油油的粘液，极为恶臭，发出嗤嗤怪叫，呜咽着，“来陪我啊，来陪我啊。”

我砍掉她的长舌，她脚步不停，继续朝我逼近，断掉的长舌，喷出绿色脓血，随即长出新的长舌，更比之前长，我闪身到她背后，不想她也极为灵活，长舌像长了眼睛般朝我冲来，我只得一避再避，寻找机会，难缠的家伙。

看准机会，我朝她足踝砍去，砍下她一双足，让她行走不能。她跪倒在地，我立刻飞针定住她四肢，风刃出，将她砍作碎块。本以为解决掉长舌妇，便无事了，不想四周呜咽声更甚，低吼着，极为压抑，像是要冲破什么一般，光线黯淡处，墙壁上流淌着液体，汩汩冒出，散发热气。这里不能久待，我退至地洞口处，正要回到长廊，下面尖叫肆意，直冲我颅顶，头痛欲裂，不慎又跌入地洞。

地洞内热气氤氲，已分辨不清情况，我心下一横，没拿到线索，横竖还要下来，倒不如冲进去。我快步走到刚刚长舌妇那里，摸索着墙壁，看有没有机关可以继续向前走。脚下的石板在轻微颤动，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心里衡量着，也加快了速度寻找机关。长舌妇散碎在地上，眼睛那里却锃亮发光，我走近一看，是一处缝隙，我直接劈开，下面有狭小的空间透着光亮，我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空间很小，姑且容下两人左右。周围的尖叫声更近了，一阵一阵，震得我头疼。还以为找到了出路，此刻我反而像钻进了鬼窝。我想上去，但空间太小，也不好施展，慢慢往上爬着，周围尖叫声震得我越发没有心力，有些无力，完了，不会命丧于此罢。

头顶好像有东西在挪动，朝我的方向走来，我知道他们冲破了，都是是烈鬼，硬生生要跑出来对付我。我的心跳的极快，想爬出去但左右头疼的厉害，伸手在头顶凝了一个屏障，支撑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头顶的小鬼好像停止了挪动，只听见声声惨叫，有人在上面杀鬼？但不对，我贴在狭小的空间里，墙壁在颤动，没猜错的话，里面还有很多小鬼，打不完的。

“出得来么？”头顶传来声音。

这个时候谁会来救我，我想着，心里冒出一个名字，“出得来我还在这儿困着做甚？”

那个声音没有回应我，周围呜咽声，尖叫声愈来愈大，也愈来愈密集，小鬼杀不完的。

“杀不完的，你下来。”

“行。”

我已经尽量让了一点空间了，谁知他跳得那么急，原本想留个旁边空间给他的，现在我们都被卡住了，更别说现在这种糟糕的情况，我看清来人，现下又是同样的贴着身，气恼得想打人，却被他又抓住了双手。

他倒是云淡风轻，“好久不见啊。”

我挣扎了一下，他比我高，额头忽有柔软的东西滑过，像羽毛般轻抚而过，传入心房，我愣怔住了，片刻才说，“孟将军，你何时喜欢戴起面具来了。”

他倒也毫无破绽，平淡的说：“在下姓林，不姓孟。”

我冷哼一声，“你的半条命都是我的，为什么怕我知道，这样躲着我？”

他轻咳一声，不回答我的问题，“抱歉，刚刚没看清下面情况，无意冒犯。”

周围尖叫声依旧震得头疼，许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无法思考了，胆子大了起来，踮起脚，用嘴唇咬住他的面具，下唇蹭到他的下巴，他微愣之际，我挣脱了他的束缚，拿下了他的面具。

做完这些，却有莫名的赧然，脸颊微热。掩饰内心的不平静，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恶狠狠的说：“孟明川，你还敢骗我。知晓我来这里的，除你，还有他人么，你欺人的办法也着实拙劣了些，当我果真蠢笨。”

他还在有些恍惚，而后缓缓垂眸，看着我，话语莫名轻柔，“但许是我高估你了，当真蠢笨。”

我不知他说什么，也懒得追究，扭过头，下巴抵在他肩上，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你说的不错，周围的鬼，确实杀不完，我给你的信，确实是叫你来这里，但我本打算是待我处理完我的事之后，随你一同前来，谁知红玉她并没有和你说清楚，我知你找青琉心切，但此番确然冒失了。”他轻轻的说着，不知为何我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可那你为何白天，还有刚刚，隐瞒我？这个问题我没有问出口，他隐瞒我是他的事，我没有资格去问他，也没有理由干涉和询问他的事。

“再等等，等天亮，这里的鬼魂都是被压制住的，或许白天来还没事，但现在我们得等等了。”

我没有说话，这次是我愚昧了，以前习惯了只身对付，现在这种情形，我还是高估自己了。

许是站得久，腿有些麻了，我轻轻动了一下。止不住再往身后墙上挤，低骂，“登徒子！”

孟明川也尽量往身后退，语气仍有些轻佻，但我感觉他在压抑什么，故作一副浪荡子模样，“美人在此，情难自禁。况且刚刚你也有轻薄于我。”

我靠近他的胸膛，将头埋在他颈窝，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温热如斯。从来没有如此贴近的时候，他的呼吸轻轻抚过我的额头，缓慢，连整个脸颊都滚烫起来。然后我向上跳了一下，敲得他的下巴。

孟明川捂着下巴，“嘶”了一声，他孟明川也有无话可说的一天，可惜现在他吃瘪的表情，我看不到。

久久，头顶传来一声沉闷的，“嗯。”

我来时，不过刚入夜，现在应该还有半夜，要这样和孟明川待到明天早上，我许是无法忍受的，但现在我的心没出息的很坦然似的。

“你的毒，解了么？”我不禁问。

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没有回答，我快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听见他说，“解了。”

“嗯。”

之后，无话。我靠在他的胸口，他的下巴抵着我的额头，就这样并不煎熬的，伴着尖利鬼鸣等到了天亮。

“暂别，明日再会。”如溪水淌过，淡然轻笑。最后在逃出鬼穴时，只收获了这浅淡一句，直教人气不打一处来，还未待火上心头，只徒留我一人站在这无人街道，身后冥屋如墓穴阴气，隔开了东边冉冉旭日撒下的光辉。

我无奈吞下一口火气，苦笑想了想，本就不是什么熟稔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