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刀传奇 第2章 刀是没有感情的

九月初十，黄鹤楼。

一个古里古怪的白发老头，穿着件打满补丁宽大得像是借来的衣裳，坐在二楼西首。吸着旱烟，哼着小曲，摇头晃脑地看着江里来往的船只。仿佛十分满足眼前的生活，又好像这天地间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身前的桌上放着四碟小菜，一碗汤，两壶酒。

此刻，酒菜已经吃得差不多。

蹬蹬蹬，往楼下跑上来一位黄衫人，这个人看见坐着喝酒的老头仿佛一惊，扭肩准备下楼，想了想又返身走到老头跟前含笑抱拳。

他说:“晚辈沧州杜八，给老前辈请安。”

老头头也不抬，用筷子挟起几片牛肉放在嘴里嚼，又补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嘴唇上的胡须一翘一翘，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杜八装作没有听到，垂首恭恭敬敬问道:“马老前辈，您是不是知道江湖上有一个叫铁战的人？”

老头一愣，抬头道:“你是说冷面无情铁战？”

杜八点点头，道:“就是他，不知这个人武功如何？”

老头喝了口酒，重重叹了口气说：“难道你得罪了这个人？”

杜八道:“不错，只因晚辈无意中杀了一个淫贼，这个人却是铁战的弟子。”

老头摇了摇头，惋惜地看着杜八，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他说：“铁战只有一个弟子花锦云，几年前就已投入黑教门下。你得罪了铁战，或许还能补救。你杀了黑教弟子，却是自寻死路。死定，死定！”

杜八脸色骤变，似乎愤怒，又似乎不愿意相信。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捧出一尊碧绿色的玉狮子，恭顺地放到桌上道：“马老前辈，杜八实在是误杀花锦云，恳请前辈代为斡旋。”

老头眼睛一亮，目光集中在玉狮身上，喜道:“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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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好字话音尚未结束，他忽然觉得胸口一凉。低下头看，一把明晃晃的快刀穿背而过，自身前亮出，刀尖上正在滴着他的血。

他根本难以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却又不得不相信。

杜八吃惊地瞪着握刀的人，问:“你是谁?”

握刀人又瘦、又长、又黑，冷冷地说:“我是铁战。”

杜八后退一步道：“你，你为什么要杀马行天马老前辈？”

铁战冷哼了一声，道:“他是什么东西，竟敢管黑教的事。”

杜八问:“你知不知道马行天是丐帮帮主马行云的亲弟弟？”

铁战哈哈大笑道:“知道又怎么样，难道这老家伙也敢跳出来与黑教为敌？”

杜八道：“你们黑教在武林中如此横行，难道就不怕遭到各派联手攻击吗？

铁战道:“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个胆子！”

杜八深叹了口气，忽然从怀里又掏出一尊与刚才一模一样碧绿色的玉狮子，道：“这对宝贝在下家中祖传，出自前朝皇室，价值连城。我给你，你让我走。”

铁战看了一眼玉狮，再看看杜八，眼神中尽是讥讽之意，道:“我杀了你，它们岂非也是我的？”

杜八一愣，然后就有冷汗自额角流下。

他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腰刀上，额头青筋暴起，身体似乎也因为紧张而发抖。

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刀却迟迟不敢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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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战还是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具石像，天生就矗立在那里。

他的刀此刻仍在马行天身上，好像根本就没有拔出来的意思。

可即使他的手上无刀，杜八也不敢动。

杜八不动，铁战又说：“拔你的刀，只要逃得过我三刀，我便不杀你。”

杜八的脸色苍白，神情到了崩溃的边缘，嘶声道:“你一定要亲手杀了我？”

铁战点点头，说：“不错，你已死定。”

杜八大声狂吼，刀已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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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战一动都不动，好像算准了这一刀并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杜八的手背略抬，身形展动。

他的身体迎上了自己的刀!

刀不认得自己的主人，刀是没有感情的，鲜血狂涌而出。

“沧州杜家的人，可杀不可辱！”杜八的眼球死鱼般突了出来，问铁战:“现在你是不是还能杀我？”

铁战看了看杜八深深刺入左胸的利刃，点头道:“不能，我不杀你，你就已经死了。”

杜八失血的脸上忽然透出些许说不清的安慰与快意，道：“你杀不了我了。”

铁战惋惜地摇摇头，哂然反问：“你的死，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刀？我还未出刀便已杀了你，你还有什么好骄傲？”

杜八吃惊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神色间充满了矛盾、惊讶、愤怒、痛苦。

的确，他的自杀有什么价值？

他难道不算死在铁战的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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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有个青衣灰帽的小孩快步跑上了楼。

他上楼时的脚步声很轻，眉宇间带着不安与兴奋。个头不大，声音喊得却很响：“哪一个叫冷面无情铁战？”.

铁战微微一怔，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勉强笑了笑，甚至略略弯下了腰，他一向不喜欢让小孩子觉得自己很凶。

这个小孩看上去在十岁左右，穿着很平凡，人却显得特别精神。水灵灵的眼睛转过一圈，看见两个死人倒在血泊里也并不慌张，认认真真地说:“有一个带着柄黄伞的叔叔，让我转告你两句话。”

铁战问:“什么话?”

小孩子道:“那个叔叔说这两句话，值二十两银子，让我先问你拿。”他仿佛自己也觉得天底下没有这么好赚的钱，又补充了一句:“这是那个带黄伞的叔叔说的。”

铁战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二十两银子放到小孩子手上问：“那个叔叔长得什么样子？”

小孩子歪着脑袋也想了想，说：“又高、又白，不很胖，也不算瘦。”

铁战问：“他让你转告我的两句话是什么？”

这两句话小孩子大概背了很久，不加思索地说:“明日午后，栖凰岭，带你的刀来。洗净你的脖子，一决生死!”

“好！”铁战一拍桌面，道:“我倒要来会会你，看你究竟有多大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