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渊站在院中,恍如隔世。
那些过往的仆役见着他,面色微变,交口结舌,传播着消息。
最终一人从一房间中走出。
此人黑色唐装,乍一看不好亲近,可脸上挂着的殷勤笑容,加上刻意弓着的腰和碎步,却有几分深宫中宦官的味道。
他快步走到近前,站到樊渊身后,保持着谦卑的距离。
“您就是樊渊同学?”他小声地问。
樊渊回过神,转身点了点头,疑惑地看向此人,猜测对方的身份。
“小人贾壹。”
对方自我介绍道,“贾宝玉的贾,壹贰叁肆伍的壹。”
他讨好地笑着,“是您未来几年的管家,当然,如若您一直能住在这里的话。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皆可以向我说,只要在我的权限之内,定能都为您满足!”
贾壹年纪大概有40来岁,倒三角脸,八字眉,长鹰钩鼻,薄嘴唇,留着工兵围裙似的小胡子,棕色的小眼睛深陷在皱纹之中,说话的时候尽管语气真挚,但却总透着一种油滑。
樊渊看看他,没去问“管家”什么意思,而是问了件别的事。
“这里就我一个人吗?”
“吴先生和章先生说是要去四周看看。穆小姐应该是还没醒。”
“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摸底考试结束了?”
“结束了!”
贾壹点头,“这是校方分配给你们的学生宿舍。甲字头一间。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只有在摸底考试中表现最优异的四个人才有资格入住!”
一边说,他一边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瞧我这脑子。樊渊同学,忘记和您说了,今晚6点,校方将在饕餮殿举办迎新晚会,关于如何去饕餮殿,您卧房的桌上有伊阙书院的地图。您可以自行查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书院的相关注意事项,之前青龙院的人也来过了,应该都放在了您的桌上。”
“青龙院?”
“是的!”
贾壹笑开了花,“那可是真正的天才才能进入的学院。虽然人数在四大学院中垫底,可这学生质量,除了白虎院能与之较量外,其他两个学院都不是对手。我这甲字头一间,竟然能有两位青龙院的学生入住,说出去真有面子!”
“还有一位是谁?”樊渊好奇问道。
“您还不知道?”
贾壹一愣,随即又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脑子,忘了您才刚醒。这还有一位啊,就是吴启君吴同学,听说他是吴家第四代的佼佼者,真是名不虚传!”
“吴启君……”
樊渊立刻就回忆起了旅游大巴上和吴启君对峙的场面。
此人确实是个人物,不过让樊渊记忆深刻的并非是吴启君的硬实力,而是对方的计谋百出,以及与他形影不离、忠心耿耿的忠仆阿华。
“您还有什么吩咐?”
贾壹打断了樊渊的回忆,“我这儿还有些收尾工作,您看?”
“最后一件事!”樊渊说,“我要给我的手机充电,去哪儿充?”
“充电?”
贾壹迟疑了几秒,“这恐怕得等几天了,学校周围不设电网,等过几天开学了,地下的巨型发电机才开始运转,学生宿舍区才恢复供电。”
“可我没看见电源插口。”樊渊问。
贾壹哈哈一笑,“根据校方要求,你们的起居室和休息室都不安设电源插口。”
指了指东侧,那里有一个窗明几净的会客厅。
“整个甲字一号院,只有这个会客厅有电源插口,如果您想用,一个插口我看是不够的,我看还得买个插线板,您如果需要,我这就派人去买。”
“那就麻烦你了。”
樊渊没有拒绝,手机对他来说很重要,不过他重要的理由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玩游戏,也不追剧,主要是和外界联系。
要是他失联了,估计沈杪夏得疯。
“还有其他事吗,樊同学?”
“没了。”
贾壹点点头,去忙他所谓的“收尾工作”了。
樊渊回到屋中,在桌上找到了被压在茶盘底下的地图和学院通知。
这张地图和之前摸底考试时那张不同,那张是手绘的,相当潦草敷衍,这张则非常精确。
不过它确实需要很高的精确度,因为伊阙书院的校园和迷宫一样。
樊渊费了一番功夫才从那眼花缭乱的地图中找到了“饕餮殿”三字。
饕餮殿距离他所在的甲字一号院有一段距离,大约3公里。
甲字一号院建在了环境最好、气氛最幽静的深山,光是走出深山,就要花上一段时间。
相比较而言,最差的丁字院就离饕餮殿很近,出门遛个弯的功夫就到了。
放下地图,樊渊拿起学院通知。
通知的内容很简单,让他醒来以后立刻前往青龙殿,领取院服和院徽。
此外还有院里的老师在那里给他们这些新生答疑解惑。
樊渊又开始在地图上寻找青龙殿的位置。
然后他就无奈地发现,青龙殿比饕餮殿更远。
如果说甲字院是在整个伊阙书院的最南边,那青龙殿就是在最东边,饕餮殿则夹在两者中间。
细细分辨,饕餮殿离青龙殿还要近一些。
所以吴启君和那个章姓学生,说是在周围看看,其实已经开始赶路了是吗?樊渊猜测。
无奈之下,樊渊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出发。
从地图上来看,伊阙书院的校园就已经大不知几何。
真当走在校园中时,这种大才更有视觉冲击力。
一路上,樊渊看到了很多和他一样拿着地图无头苍蝇似的新生。
伊阙书院的校园并不是平面的,所以它的地图设计有点像地牢冒险游戏,需要找到一条路通往上一层。
樊渊判断的3公里,只是点到点的直线距离。
真正要走的路,还很漫长。
甲字院、乙字院这些学生宿舍,全都位于第一层,也就是山脚。
而饕餮殿在第二层,与之并列还有什么囚牛殿、睚眦殿。
青龙殿在第3层,朱雀殿、白虎殿、玄武殿也都在第三层。
第四层是什么,地图上没有标出,是一团迷雾,也没有明确的通路可以前往,估计是学生禁入的禁地。
除了这些名字古朴的大殿外,伊阙书院也有些新生们熟悉的、起码能从名字判断出功用的现代化设施,譬如:藏经阁。
藏经阁就是图书馆,虽然取名仍旧不走寻常路,但好歹让人知道它是干什么的。
还有一些诸如“炼体室”、“弱水池”、“鹿台”、“东圊”之类的,新生们也能猜出个大概。
炼体室嘛,就是健身房。
弱水池呢,估计就是游泳馆。
这个鹿台,难道是取谐音,是露台?观景用的?毕竟在第三层。
还有东圊,新生们找到了后才发现,就是厕所!
可能校方也觉得宿舍造得太远了,学生们课间上厕所不方便,在校园里建了很多东圊。
新生们还发现,每个东圊门口的墙壁上都挂着一个画框,可没有裱画,是空的。
很诡异!
樊渊走走停停,终于找到了一条通往第2层的山路。
这伊阙书院建的像仙家道场一样,亭台楼阁,池馆水榭,走在一些特定区域时还能听见树林中传出瀑布的唰唰声。
樊渊途中还看到了一块路标上写着“通往渔船码头”。
来到饕餮殿,此时还不能进入,似乎新生晚会的布置还未结束。
樊渊只是来确认饕餮殿的具体位置,确认之后就开始向第3层青龙殿进军。
这个青龙殿,就是他昨晚被圆脸姑娘带着去过的那个大殿。
二层通往三层的山路,比一层通往二层的要少很多,只有4条,直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殿。
饕餮、囚牛、睚眦这些殿所处的区域的这条山路,就是通往青龙殿的。
樊渊原以为要走很多弯路绕上去,实际上却不需要这样。
一条山路,就好像电梯一样,直接把两个不在同一平面的点连在了一起。
到达青龙殿,站在殿外的半山平台往下望,可以看见二层的殿宇,以及穿行其中的新生。
之前他从第二层向上望的时候,只能看到缭绕的云雾。
收回视线,转身迈上白石台阶,樊渊穿过回廊,进入青龙殿。
抬腿迈过门槛的同时,殿内已经有一个人看向了他,是吴启君。
“你应该就是樊渊了。”
一个人走过来。
樊渊看了看她,竟是昨天见过一面的圆脸女生。
“你是最后一个到的。”
她将一个制作精巧的百宝箱塞到了樊渊的怀里,“里面是你的院服和院徽,在这儿签个字。签完字我就可以收工啦!”
樊渊接过她递来的储水毛笔,在木桌上铺着的宣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宣纸上已经有很多人的名字,粗略一看,得有40多个,估计是提前返校的师兄师姐,之前贾壹说青龙学院招生最少,那其他学院得有多少学生?
圆脸女生卷起宣纸,塞进靠着木桌的一根竹筒,对木桌后闭目养神的老人说道:
“释老,我的任务完成了,东西给您放这儿了,我走咯?”
老人不说话,也没睁眼,只是微微颔首。
圆脸女生嘻嘻一笑,拍了拍樊渊的肩膀,“小师弟,来的可真是时候,还以为你会睡到很晚呢。要是没什么问题要问的话,就跟师姐我去筹备新生晚会吧,那里有很多美女哦!”
还没等樊渊想好该怎么回答,被称为“释老”的老人就开口说道:
“青青小丫头,你都忽悠走多少人了,筹备那什么新生晚会需要拉那么多壮丁吗?留几个给老头子我吧!”
听到老人家发话,青青师姐吐吐舌头,对樊渊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走了。
此时,殿内只剩下释老、樊渊和吴启君3人。
“有什么要问的,问吧。”
释老仍闭着眼,样子像尊睡不醒的弥勒佛,声音幽幽地从齿缝中飘出,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在青龙殿中徘徊。
吴启君看了樊渊一眼,可能原本有问题想问,此时由于樊渊在场就放弃了,只说了一句:“释爷爷,我只是留下来替家祖向您道一声问候,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人家嘁了一声,“他这是想让我活多久啊?活的跟那些长生不死的老怪物一样吗?回去告诉他,老头子我想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很显然,这位老人家听不懂好赖话。
吴启君苦笑,拱手称是,接着小心翼翼道:
“那晚辈就告退了?”
“滚吧!”
释老挥了挥手,“你吴家人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问题!”
吴启君继续苦笑,看了樊渊一眼。
这已经是樊渊入殿以来后吴启君的第三眼了。
眼神中蕴藏的含义樊渊很清楚,既是见猎心喜,也有挑衅不服。
等到吴启君离开,老人家睁开了眼,老顽童似地看向樊渊。
“你呢?有什么问题吗?”
樊渊收敛心神,语气严肃地问道:“您什么问题都能解答?”
“那可说不准。”
老人家捋着胡子,“你要是问我明年美国总统谁当,那我也不知道。”
“那在这所学校里发生的所有事,您都知道吗?”
“你想问什么?”
“我想向您打听两个人。”
“打听人?”老人细微地皱了下眉,饶有兴趣地看着樊渊,“谁?”
“樊弃楼,宋敛镜。”
樊渊平静地说出自己父母的名字,垂落在侧的双掌不自觉握紧。
听到这两个名字,老人先是说了句:“有点耳熟。”接着问樊渊,“你打听他们做什么?”
“我要知道他们的下落。”
“他们是在这里失踪的?”
“……不是。”
“那你问我可就问错人咯。”
释老后仰坐倒,看着头顶的斗八藻井,“我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家伙,你要是问我……”
他之后的话樊渊没有听到,因为他道了句“那就叨扰释老了”头也不回走出了。
把老人家气得吹胡子瞪眼。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耐性了吗?”
随后,他皱起了眉头。
“樊弃楼,宋敛镜……樊渊?怎么都那么耳熟?咦,樊弃楼是不是十几年前裴寂派到邕城去的那个小伙子?看样子得找个时间问问裴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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