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的保姆不好惹 第十二章 争吵

第二天我提前半小时就赶到余家了，没想到一进厨房，却发现余宁正在里面忙碌。

余宁不是周日值班吗？

原本我把假日定在周六，这天余宁放假，我正好可以躲开与她的碰面，没想到周日她也在家，看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只见她腰里扎条枣红色的围裙，里面穿了一条月白色的吊带裙，之前梳起来的盘在脑后的辫子此时松松地挽了一下，用一根发带随意地系着，有一绺头发垂在白皙的脸上，使她身上女医生的气质淡了一些，家居女人的柔美多了一些。

余宁正在菜板上切秋葵，旁边还摆放着两个土豆，一块五花肉和一盘冻鱼。

她看见我来了，向我点点头，说：“你来了，昨天去乡下义诊，太累了，今天我休一天。”

秋葵被她切成菱形块，摆在盘子里，灶火上烧着水，已经咕嘟冒泡，余宁把秋葵下到水里，焯了一下，给秋葵提色不少，越发鲜绿了。

她一手拿着勺子要捞起水中的秋葵，一手要拿盘子。

她身边的盘子刚刚装过生的秋葵，是一只白瓷盘，我看她眉头明显地蹙了一下，她不想用那个盘子，看来她挺讲究的。

我一眼瞥到敞开一半的橱柜里，露出一摞淡绿色带圆点的盘子，我就伸手拿出一只递给她。

因为我想起上次她做鱼，就用这款同色系的鱼盘。

她眉眼露出一点赞许，伸手接过盘子，将秋葵叠放在盘子上，说：“中午做四个菜，我和你一起忙乎。”

我点点头，说：“好。”

土豆没有打皮，我用土豆挠子先给土豆打皮。

她侧头瞥了我一眼，说：“土豆切片一会儿煎一下，五花肉切块做红烧肉，烂一点，我妈就能咬动，冻鱼化一下再剋。”

我点点头，知道这些活儿需要我去做。

手机响了，是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她接起手机，一只手搁在灶台上，用指腹轻轻敲击着灶台的大理石板。

我码了一下这三盘菜，土豆难度系数基本为零，五花肉切块有点油腻，剋鱼难度高点，先易后难，所以我把剋鱼的活儿留到最后做。

土豆打完皮，洗干净，表皮有点滑，切片时容易被刀子割了手。

我用餐纸吸干土豆上面的水分，才将土豆切片。随即用凉水泡在海碗里，去掉多余的淀粉。

五花肉赶着没化开的时候切开，洗好，基本肉也就化开了，再用料酒泡上。

鱼还没有全部化开，这样剋鱼也是最佳时间，有点硬度，剋鱼时不容易伤手。只是鱼还冻着一些，温度太低，凉手。不过，几分钟就剋好了。我不敢杀鱼，但我能剋鱼。

余宁一直站在灶台前打电话，撩起眼睫毛看到我把三个菜收拾妥当，眼角的凌厉不见，代之的是一抹满意。

许是站累了，她把灶台上的工作转交给我，她走到餐桌前，用脚尖勾出一把椅子，坐在椅子上，继续打电话

今天她穿了一双月白色的拖鞋，拖鞋上也镶了钻的，隐隐地在脚上发着微光，给人一种幻想的魅惑。

我一边干活，一边就把掉在地板上的土豆皮收拾到垃圾桶里，把洒在灶台上水擦干净，把鱼下水也都收进垃圾桶，随即用灶台抹布擦干净灶台，用水池的抹布擦洗了水池。

这边，余宁还在打电话，身体已经靠在椅子上，很放松的状态，看来她已经认可了我的工作，不再插手，全权交给我去做了。

她讲电话的那一方似乎是个男人，我隐约听到对方的声音，

好像是那天给余宁送鱼的男同学。

许夫人没说什么，只是轻声笑了几声，又说：“我是她闺蜜，我能不参加吗？定好酒店了吗？”

对方似乎是邀请余宁去参加宴会，她的话似乎是开玩笑，又似乎不是。

我到老太太的卧室，询问中午是不是吃米饭，老夫人正在看那个电视剧《大宅院的女人》，因为电视声音大，里面女人的哭嚎之声经常传到厨房里。

老太太说还是做大米饭，我回到厨房，打开装米的橱柜时，余宁冲我摆摆手。

我明白她今天中午不想吃白米饭，就抬眼看着她，等她指示。

她却用下颌示意我把盆子放下。大概是她要自己弄的意思。

我看到垃圾桶已经装了一半垃圾，就提起来走出厨房，好避开余宁打电话，走过她身边时，听到电话里男人的声音。

我看到余宁侧了一点身子，是明显的回避状态，她不想让我听见，但似乎也没有移步到客厅或者她房间里的意思，我快步走了出去。

余宁是医生，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甚至又修了研究生和博士的，眼界高到眉毛上面追求她的人应该挺多的吧。

她到现在还是单身，不知道余宁这样性格的女人到底会喜欢哪种男士。

这点我们蛮像的，宁缺毋滥。

我把垃圾桶放到门外，又回到老太太的房间，问她衣服被单有没有要洗的。

她说没有，我要给老太太洗头，她也说不用，她眼睛一直盯着电视，看得正来劲儿。

窗台上的玫瑰已经开到荼蘼，估计老太太明天又要买玫瑰了。

老夫人的枕巾枕套已经三天没洗了，我就换下来，从柜子里拿出新的，给她换上。

我抱着一堆要洗的被单送到卫生间，泡在洗衣机里，倒入一些洗衣液，准备泡两个小时，饭后我再清洗。

再回到厨房时，余宁还在打电话，她背对着我，站在灶台前，在一只蓝边碗里用佐料调汁，调好，洒在秋葵上。

这次，她是跟余幡打电话，她说：“我好容易休一天假，你还出去喝酒？陪客户重要还是陪妹妹重要？”

她的声音强硬里透着一点嗲。

余幡不知道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她轻声笑了，说：“不怪妈说你，你就嘴好！晚上不行，已经跟我朋友说好了，晚上要出去吃饭，你可不许打马虎眼！”

放下电话，余宁伸手在泡着土豆片的海碗里捞出一片土豆片，斜眼打量，脸上泛出微笑，说：“你这土豆片比我切得薄，都是透明的，能看见人。”

这是夸我呢？我没听错吧？

我也谦虚了一下：“咱东北土豆家家都吃，从小就会切。”我又试探性问她：“大娘说做大米饭，现在做吗？”

余宁说：“今天不吃大米饭，我妈就爱吃大米饭，大米常吃对身体不好，周日换个样。

我来做，我做个小米焖饭，你尝尝我手艺。”

我伸手拿过盆，去舀小米，她眼睛盯着我的手，说：“云小姐，你的手不像干粗活的，这么细长，好像艺术家的手，你以前是做保姆吗？”

我心里一惊连忙说道：“我到你家是第一次做保姆，上次跟你说了。”

她又问：“你以前是做啥的？”

我沉吟了一下，当然不能说这些年我是做教师的，便说：“啥都做。”

好好的老师不做，正常人怎么会辞职来做保姆呢，真怕她怀疑我另有企图。

余宁盯着我的后背，说：“我发现你干活时腰板拔得溜直，肩膀特别开，做保姆的都有点缩肩耷头，不自信，你不像——”

我说：“谢谢夸奖，我每天练几分钟瑜伽——”

余宁笑了，说：“我说的嘛——哎哎哎，不用那个小米，用旁边米袋子的。”她又开始指挥我了。

不用自己脑子做事，我省事了，就按照她的指示，一一我发现余宁并不像第一印象里那么高不可攀，冷若冰霜，她其实快人快语，做事雷厉风行，有东北大妞的豪爽劲。

我把小米淘好，她接过去，吩咐我切葱姜蒜，我其实刚才已经切好了，放在一旁她没看到。我递给她佐料盘子时，她赞许地说：“你可比过去雇的小花强太多了，小花你知道吧？

我妈乡下的亲戚，一个远方外甥女，来我家里啥都不会，也不能说不会，但她做的和我教的完全不一样，又不听我的，非常犟，就按照她的想法想当然地做。

你说我雇她来做饭，她就做她和我妈爱吃的，我让她做的一样不做，抹布乱用，脏水不倒，就放到一旁的水桶里，我问她干嘛不倒，她说我妈说了，留着冲厕所，你知道吧，脏水超过四个小时就生小咬儿，细菌丛生——”

我想起我老爸在卫生间里也留着一个装脏水的桶，也是用来冲厕所的。我每次回家，都会把水桶里的脏水倒掉。听到余宁这样说，我不由得笑了。

她问：“笑啥？我说错了？”眼角的凌厉又隐隐泛起。

我说：“我老爸也这样，我和我姐每次回去，都把他那只装脏水的水桶倒掉。”

余宁也笑了，露出两排饱满白亮的牙齿。嘴角还露出一颗小虎牙，显出一点调皮来。

“最让我不能忍受的，就是她收病人送的礼——”余宁说到这里，声音变轻了，眼睛向门口望了望。“一而再，再而三，最后让我开了——为这事我妈半个月没跟我说话——”

余宁边说边笑，一边点燃灶火，油烧热，葱姜蒜爆锅，然后把沥干水分的小米倒入锅中翻炒，随即放到电饭煲里焖上。房间里飘着好闻的米饭香味。

看来我跟余宁三观还比较合，了解了她的性格和处事方法后，以后相处起来就会避开一些雷。

土豆片是用电饼铛煎的，没用油。这个菜是她指挥我做的。鱼是蒸鱼，用调料浇汁，荤菜素做，是余宁做的。

红焖肉是我做的，这个我最拿手，我在家经常做来吃，四个菜摆上桌，红绿相间，色香味美。

老太太咬不动秋葵，她也不爱吃鱼，但土豆片是软软的，红烧肉也是嫩嫩的，她爱吃红烧肉，咬一口，脸上露出笑容。

吃饭的时候，余幡回来了，一进客厅，就对站在门口的余宁大声地开玩笑：“迎接我来了？”

余宁轻声笑，说：“迎接陛下来迟，还请赎罪——”

余幡说：“爱妹请起——”

余宁打趣道说：“哎，我跟你过了十多年，才混个爱妹，怎么也得是公主啊！”

老太太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准备吃饭了，似乎全没听见客厅里隐约传来的嬉闹。有时我想，老太太是真没听见，还是有时装作没听见呢？

看老太太淡定安详的脸色，我的智商猜不透。

吃饭时，余幡头一次没有狼吞虎咽，而是吃一会儿，停下筷子，微微侧目瞄着余宁。

余宁就无声地笑。也不知道这是否是两人的某些特定的暗号。

余幡有一两次筷子要往红烧肉上伸，余宁不客气地用筷子挡了他的筷子，她说红烧肉胆固醇高，不让他吃。

饭后，老太太撑着助步器回房间了，余幡也回自己的房间了。

余宁原本跟我说：“吃完饭咱们一起收拾，还能唠嗑——平常我也不在家——”

不过，我刷碗的功夫，一转头，余宁就已经不见了，隐约地从余幡的房间里传出她的轻笑和嗔怪的声音。

我虽然没像老太太那样老态龙钟，但看他们嬉闹，我就如一个旁观者一样。

我一边收拾厨房，一边将洗衣机打开，等厨房收拾干净，洗衣机里的被单也洗了两遍，我拧干，又用清水洗一遍，再甩干。

老太太不用全自动的洗衣机，说那个洗衣机太大，费水，就用这个小洗衣机。

我无所谓，雇主要求什么，我就按照要求去做。老太太要求什么，我也按照要求做得一丝不苟。用我老妈的话来说，做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

如果是我自己个人的事情，那我绝对会自己做主，旁人的话基本就是耳旁风，风吹过就拉倒。雇主家的事情，我就尽量收起自己的想法，悉听尊便。

我离开的时候，路过余幡房间，里面忽然传出激烈的声音：“你为啥答应他？”

这是余幡的声音，有点严厉，之前还从没听过余幡这样说话。

“我家的事，我还做不了主？”

这是余宁的声音，比余幡的声音更激烈。

刚刚还好得甜哥哥蜜姐姐的，这咋一会儿的功夫就翻脸了呢？

我急忙快走几步，在玄关换了鞋，离开了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