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林录 二、不速之客——神谕道

只见一位老妇手拿盘蛇木杖，身着扎染蓝衣，头戴鎏金银饰，佝偻着腰缓步而出：“我彝寨用以卜测的十二冰炭乃是女娲补天时取自极北雪州的冰木经过阳火灼化而留，因此它与补天炼化的五彩石有相通之感，天下有变，冰炭上留下的灰烬也会显现出不同的纹脉。只要配合西南云气，将十二冰炭按内外双目之序以反演之法推演，自然能知天下万事。今年老身主持的暮祀仪式中观察冰炭所呈现的脉线虽然走势凶险、起伏波折，但终归趋合之势。不过卜测之事本不可窥尽天机，至于风林能否安然度过此次灾劫，也要看三分人为了。”

“毗婆前辈说的不错”毗婆话甫落，一人身着八卦九宫衣，向周遭环揖一礼，继而转向文楼之主凤德先生继续说道：“所谓时也，势也。《河图》八卦与《洛书》九宫莫不如此。《河图》八卦，北为水，东为木，南为火，西为金，中为土，左旋则生，右旋则死。《洛书》九宫，孔子云‘通其变，遂成天下之文；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此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也’。也正因如此，谶纬一直被世人误以为只不过是牵言附会，蒙骗世人的事后诸葛而已。殊不知天下之吉凶，只可度其势，不可知其事。而关于此次风林的灾厄，洛书图壁所示谶言乃：‘虎啸西风，象死林中；杀伐净业，还报石汀’。”

“可否请洛壁师兄为我们详解一下此次谶言？”

“虎啸西风，相信大家都能够明白，这点与摘星子前辈所说应相差无几，乃是刀兵之祸自西而来。杀伐净业，乃是我风林恐要遭受屠戮；至于还报石汀，应是此次灾祸之源应被了结在石汀这个位置。而这第二句‘象死林中’，恕在下惭愧，尚不知此句所言何意。”

此话一出，台下之人议论纷纷，甚至有人站了起来向台上的凤德先生问道：“楼主，风林有惨遭屠戮之劫，不知身为三韦文楼之主以及风林首执的你有何应对之法？”

“诸位放心，今年既是文楼轮值风林，况且我又忝居首执之位，就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待这两日琼林宴结束，我即刻调集各派人手一定调查清楚这股隐祸来源，及早除之。”

洛壁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另一旁的元道目光示意不要多言。洛壁看了下还在议论纷纷的周围，随即明白此刻说什么天意不可违，只能是加深大家的恐惧，此事急不得，千万不能自乱阵脚。而台上的司礼冢副执看到大家议论不止，于是缓缓说道：“大家暂且放心，既然大家都已知晓小公子是化解此次灾厄的关键，那么只要小公子不出问题，我们风林自然会平安无虞的。”接着四家卜测之人带头缓缓坐了下来，神情缓和。其余众人看到四家卜测流派都均已入座，议论之声也就逐渐减少，会场也再一次恢复平静。

看到众人恢复平静，凤德先生向副执以及四家卜测之人施礼还谢，继续说道：“副执言之有理，也请大家放心，我定当为守护风林而全力以赴。今日因此事已经耽搁许久，琼林宴同样也不容有失，若大家再无疑问，就请副执继续主持仪式吧。”看台下无人发问，于是凤德先生转向一旁的副执：“烦请副执继续主持仪式吧。”

“是”

“琼林宴，第一项：礼天地

苍壁礼天，黄琮礼地。

青圭礼东方青帝，赤璋礼南方赤帝；

白琥礼西方白帝，玄璜礼北方黑帝。

祝曰：

天有德兮辟四方，地有德兮覆万粮。

帝去兮渺渺，民望兮惶惶。”

“琼林宴，第二项：祭五岳四渎

泰山石遥祭东岳，华山石遥祭西岳，

衡山石遥祭南岳，恒山石遥祭北约，

嵩山石遥祭中岳。

淮水遥祭东渎，江水遥祭南渎；

河水遥祭北渎，济水遥祭西渎。

祝曰：

山有神兮水有灵，

樵有木兮渔有成。

我有甘澧兮恭请；

我有珍馐兮恭迎。”

“琼林宴，第三……”话未落，只听会场之外的传来一阵喧闹。

没过多久，只见会场远处几个文楼的弟子匆忙跑到会场禀告道：“回禀楼主，会场之外来了一群形貌奇特的人，宽袍袖袋，头缠素冠，自称是神谕道。现正在文宾馆处吵着要进来，特来请示楼主与副执。”

“恕老夫见识浅短，不知楼主与诸位可知这所谓的“神谕道”？”

凤德先生摇头示意，并与副执一起把目光向下面会场的诸家代表投去，希望有人能够向他们介绍。

这时会场的正下方有一人起身向台上回答道：“‘神谕道’的名号我倒是在去年去天山采集雪莲时听说过些许，只是由于行程所限没有仔细了解。”

“天山，那不是雪藏一族的生活范围吗？而且听说当地雪藏城之主摄龙沁管理有度，“神谕道”又是何时出来的呢？还望衔鹤馆主为诸位释疑。”凤德先生说道。

“不敢。雪藏一族之前确实是由摄龙沁所管理，而且其宗教都是原始崇拜，神像多是沙漠、雪山神灵。然而五年之前，有一名自风漠洲而来的传教者曾进雪藏城王宫为摄龙沁说法，从那以后雪藏城的国教就成了神谕道，那位法师则被雪藏城城民尊为贤师阿丹，摄龙沁更是将天山之南的土地封给阿丹，称之为‘神之牧场’”。这件事被当地人称为“摄龙献土”，不过由于神谕道很擅长收拢民心。只过了两年就煽动群众推翻了摄龙沁的统治，后来雪藏城就成为了政教一体，全部由贤师阿丹发布政令。时人称之为“阿丹窃国”。我所知道的也仅此而已了。”

“有劳馆主，不过这个神谕道如此过河拆桥，想来今天来风林应也不怀好心，谢老，您看该如何决定呢？”风德先生转身向身为主持的谢老询问。不过会场下面已是议论纷纷了，多是持否定态度。

只见副执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没有立即回答，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虽然其过往不见得光明，但这些都是传言，我们无从得知其真假。况且若不让他们进来的话，一来不合礼数，二来恐招致冲突。不如先请他们进来，至于来者是敌是友，可以稍后再做应对。不知楼主以为如何？”

凤德先生也明白此时不宜干戈，随即向通禀之人说道：“远来皆朋客，先请他们进来再说吧。”

没过多久，那名弟子就带领了一群异域之人进来了，只见来者男人皆白帽缠发，宽袍袖带，女子则面罩轻纱，身披绮丽。而在他们之中领头的那名老者眼神犀利，进场之后就将风林扫视了一遍，眼中尽显不屑之意。凤德先生自然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稍压内火向那名老者问道：“不知贵宾怎么称呼，来此又有何干？”

“在下神谕道牧首赫明，敢问两位就是司礼冢副执与三韦文楼之主吗”待台上两位点头肯定之后，老者继续道：“造物之主曾说‘象言水浅，蚁曰池深，愚笨的人却总认不清自我。’鄙人所率门徒皆是自西域而来，素闻中原的风林乃‘艺文百脉之流宗，术法千式之根本’，今日特来与贵派一见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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