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泽上来就怼了傅高义一句。
傅高义看着苏承泽,眼中满是怒意,但是他也知道这里是奉天殿上,所以他并不敢还嘴,只能干瞪着苏承泽。
刘伯温见状,心中对苏承泽的看法又差了一点。
没想到他竟然敢在奉天殿上咆哮,光是这份情商,他就可以笃定,苏承泽走不了多远。
果然,朱元璋见状面露不悦。
苏承泽在怼完傅高义后,转身对着朱元璋行了一礼,道:“陛下,此人实乃是胡言乱语,包藏祸心。”
“大明朝廷既然有人来做官,那自然也是有人弃官的,毕竟人各有志,强求无益。”
“若真像他说的那样,将这些请辞的官员严惩,然后还要制定律法对官员辞行加以限制,那岂不是让天下才子望而却步。”
“大明的朝廷难道是许进不许出?这样谁还敢入朝为官?”
傅高义闻言当即跪了下去:“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随即就被朱元璋伸手打断了,继而看向苏承泽:“你继续讲。”
苏承泽点头:“五十三位官员如若是真有缘由请辞也就罢了,但若是抱团纠集,定要严惩。”
“但那派人接任再严惩之事,却为不妥。”
“陛下此等神主,岂能行那卸磨杀驴之事。”
朱元璋闻言点了点头。
其实昨天,胡惟庸的奏折呈上来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想的。
如果不是为了这讨厌的名声,他早就按照傅高义的说法去做了。
但是现在坐了这个龙椅,身为天子,就不得不在意天下人的看法了。
朱元璋看向苏承泽,道:“那你觉得此事应该怎么办呢。”
苏承泽自然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他看着朱元璋平静的脸庞,心道:先让你老朱舒坦下来之后,我再来刺激你,我就不信你不会暴跳如雷。
苏承泽平静的开口:“首先自然是要弄清楚这五十三人为何请辞,了解各种缘由之后,能安抚留任的就留任,不能的就随他去吧。”
“反正全天下像他一样想当官的人多了去了。”
说完,瞥了一眼傅高义。
奉天殿上、文物百官面前,苏承泽还是这般无礼,朱元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一旁的朱标见状,赶紧开口:“苏承泽,好生答话。”
朱标的话语,让正欲呵斥的朱元璋一顿。
随即,朱元璋看向了胡惟庸:“这五十三人为何请辞。”
胡惟庸面色恭敬,赶紧回答:“禀陛下,五十三人中,十六人人告老,余下者皆称病。”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微臣查过,尽皆属实。”
朱元璋闻言,脸色愈加不好看了。
他当然听出来了,这胡惟庸说的都是场面话。
五十三人,怎么可能有三十七人称病。
“呵呵。”朱元璋冷笑一声。
“我大明朝廷官员,难道都是病秧子吗!”
“你说天下这么多人,我为什么就找了那么多孱弱体病之人入朝。”
朱元璋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冰冷无情。
胡惟庸见状,赶紧跪了下去。
其他的官员看到这个场面,也都跪了下去。
瞬时间,整个朝堂上乌泱泱跪了一片,除了苏承泽。
朱元璋扭头看着静静站在那里的苏承泽,脸色不善。
苏承泽神色淡然,朗声开口:“他们不敢说,那就我来说!”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朱元璋。
终于要开始和老朱正面开喷了,竟然还有些小激动。
“我看那五十三位请辞的官员里面,告老也好、称病也罢,都不是真正的原因吧。”
“他们请辞是因为这个官实在是当不下去了。”
“正经人谁来当官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朝着苏承泽看了过来。
这叫什么话?
正经人谁来当官?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天下学子熙熙攘攘参加科举为的什么,不就是一纸公文,功名利禄。
这小子居然说正经人不会来做官?
那他的意思,岂不是满朝文武皆不是正经人?
朱元璋眯起了眼睛,盯着苏承泽,虽然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已经隐隐有些不快了。
只有苏承泽心里清楚,他想说的是正经人是不会在朱元璋手下做官的。
朱标看到朱元璋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苏承泽并没有任何的停顿,再次开口:
“先说洪武一朝官员的工作制度,全年就三天休息,其他时间全部都是在处理政务。”
“请休的流程无比繁琐,有时候生个病等请休下来,病都好了。”
“而且辖区之内,所有大小事务几乎都会让主官负责,每日的公务不胜繁多,让人焦头烂额。”
话到这里,朝中已经有人在心中附和苏承泽的话了。
简直就是说道他们心坎里去了。
别的不说,洪武年间的官,是真累啊。
朱元璋随即脸一沉:“笑话,当官不就是为民做主吗,不就是应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
苏承泽抬头直视朱元璋,回道:“陛下所言不虚,但官员也是人,也是会累的,即便是那耕地的牛,也有放养的时候吧。”
“官也是人。”
这话说的,朝中诸多官员,甚至有人都忍不住鼓掌了。
他们这官,有时候确实还比不上那耕地的牛。
朱元璋眉头皱起,正欲呵斥,苏承泽却抢先开口了。
“再说当朝官员俸禄,九品官员月俸六石粮食。”
“要知道普通的农户即便是种地,一月也有四石粮食,而这官员还要养着一家老小,面对繁重的公务。”
“生活清贫、仅仅温饱,如果不是有个官员的身份,估计早就受不了吧。”
苏承泽这话确实不假。
在洪武一朝,基层官员的待遇真的不怎么样,所以变相的催生了基层官员的贪腐。
京中的官员虽然俸禄要高出不少,但是一样是感同身受,深有体会。
按三品官员举例,月俸折合银两大约在十八两左右,大概是五个普通农民的收入。
但是三品的官员要养一家老小、奴仆杂役,还时不时有些人情礼节,再加上京城的府邸、下人的打赏,月俸根本就是入不敷出。
如果不找点其他的路子搞钱,根本就养不活自家。
所以,殿中的官员对于苏承泽目前所说的话都是很赞成的,只是没人敢出来附和罢了。
朱元璋闻言,眉毛上挑、脸庞抽动,俨然已经是在暴怒的边缘。
但可能考虑到今天是殿试,所以还是强压住怒火,沉声道:“你也知道普通农民一月才四石粮食,咱给那些官员六石粮食,难道少了么!”
苏承泽毫不犹豫的反驳道:“若是没有那么繁重的公务确实是不少。”
“但这一天三天假期,每天忙不完的事,六石粮食可就少了!”
“混账!”
“妄议朝政,诽谤朝廷,其罪当斩!”朱元璋再也忍不住了,爆喝出声。
苏承泽却浑然不惧,针锋相对道:“还有就是陛下的杀心未免太重了些,朝中众臣无不生活在阴影之下。”
最后的大招苏承泽终于抛了出来。
他相信,这话一旦说出来,那老朱肯定是不能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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