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氏的住所里,孙媛此时正大发雷霆。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平时你闹事也就罢了,今日竟敢在我女儿的婚礼上闹,我看你是活够了!”
她目光凶恶,就连身边的一众下人都默默退到了一旁,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平氏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压着跪在地上,满脸都是泪痕。
她抽泣着哀求:“夫人,我求求你,让我出府吧……我的惜玉那么久都没有音讯,我怕……”
她不敢说下去,只一个劲儿的给孙媛磕头。
她虽是姨娘,可也是娇生惯养,此时头上破了一大片皮,血流了满脸,却始终没喊一声疼。
孙媛越看越觉得恶心,怒声训斥:“我女儿今日出嫁,你弄出这一脸血是想做什么?是想诅咒她吗?晦气!”
平氏见她动怒,吓得一哆嗦,不敢再磕下去,就连哭也不敢哭了,只颤着声音继续求饶。
“妾身不敢,妾身只想找回自己的女儿……”
孙媛眯了眯眼,冷笑道:“女儿?你的女儿半个多月了,至今下落不明,今天你又在这里闹事,你们娘俩果然是灾星!”
“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你那女儿就算还活着,你觉得她一个走失了多日且又未出阁的姑娘,有资格重新入我御史府吗?”
平氏顿时瘫软下去,面如死灰。
夫人说得对,她的女儿就算清清白白的回来了,但名声却无论如何都保不住。
御史府,不会再收留一个没了贞洁名声的小姐……
“来人,把平氏给我关进去,没我的允许,不准再放出来!”
孙媛厉声吩咐。
身后压着平氏的小厮立马将人拖拽往屋里走。
“不……我不能被关住……”她回过神来,疯了一般的挣扎着,大声哭喊,“我要去找大小姐,我要去找我的女儿!”
孙媛听着她尖锐的叫喊,目光愈发冰寒。
不知好歹的东西,要是惊扰到外边的宾客,她女儿的婚礼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你们两个,把平氏的嘴捂住,扔到井里去!”
两个小厮皆是一惊。
夫人这是要大开杀戒了?
他们不敢犹豫,将平氏嘴里塞了布,就拖拽着她到了井边。
何惜玉冲进后院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母亲被人拖拽着,半个身子都快要推进井里。
她浑身血液几乎快要凝固,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嘴里失声尖叫:“娘——”
她的声音太过凄厉,倒真的让那两个小厮的动作停顿了半秒。
孙媛眼睁睁地看着何惜玉冲上去将平氏死死护住,满脸骇然。
怎么会这样?
她对外虽宣称何惜玉只是下落不明,可事实如何,她心里却是清楚的很。
那么深的河流,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掉下去,怎么可能还有命在?
两个小厮也认出了何惜玉,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动手。
“娘亲……”
何惜玉和平氏蜷缩在一起,皆是满脸的泪珠。
看着女儿安然无恙的在自己身旁,平氏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只是身子还在不断的颤抖。
她想伸手抚摸女儿的脸,可惜,她的手被绑住,无法动弹。
“愣着干什么?我刚才的命令你们是忘了吗!”
孙媛已经回过神来,在意识到何惜玉这个小贱人竟然真的没死后,她周身怒火更甚,几乎快要失控。
不行,她女儿的婚礼绝对不能出半分岔子!
她脸上的狰狞全数落入何惜玉眼中,让她不由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灵欢的惨相还历历在目,几乎一闭眼就全是那张被鲜血沾染的脸。
她脑子轰然炸响,放下一切尊严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母亲,我求你放过我姨娘,你赶我们出府,我们不出现在你眼前好不好……”
平氏心疼女儿,也跟着跪着,不停掉眼泪。
“扔!”
然后回应她们的,只有这么冷冰冰的一个字。
“不要!”
何惜玉紧抱着平氏,想要凭自己的身体保护她。
可她一个大病未愈的弱女子,又哪里是家丁的对手?
何惜玉很快便被粗暴地推到一边,后脑勺重重砸在尖锐的石头上。
她心中大乱,顾不得疼痛,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抬头的那一刻,她对上了平氏那双充满绝望眷恋的双眼。
“砰”地一声,她再来不及多看,平氏的身体被彻底扔进井中。
“娘亲!”
何惜玉撕心裂肺的惨叫回响在整个院子,她跌跌撞撞地冲到井边,一滴滴泪砸了下去。
平氏被捆住手脚,嘴里塞了布,虽在不断的挣扎,可还是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这样的场景,和那一日何其相似?
但她知道,这一次,没有好心的渔夫会来救人,孙媛更不可能就这样离开。
她悲痛得几乎晕厥,可还是不停的朝孙媛磕着头,希望能求得她一丝动容。
“母亲,求您救救我姨娘!您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我求求您!”
她的嗓子因为过度哭喊早已嘶哑,听在耳里极度不适。
孙媛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救她?没门儿!”
何惜玉知道这时候求孙媛已经没有用了,又转头朝那两个小厮磕头:“求你们救救我姨娘!你们要多少钱都可以!”
那两个小厮虽面露同情,却没有半点儿帮忙的意思。
一个姨娘和一个正室夫人,孰轻孰重,他们分得清。
何惜玉绝望了。
她无力地趴在井边,一点点地看着下面的人没了动静。
“娘……娘……女儿对不起您……”
她死死抓住井边,竟生生将上面抓出几条痕迹来。
这一哭,哭得天昏地暗。
何惜玉把所有的委屈都爆发了出来,恨不能自己也跳进井里,陪着亲娘一起去了。
孙媛在一旁看着,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出声讥讽:“现在知道哭了?要不是你当时私奔,你的姨娘也不会哭着闹着要出去找你,要不是你如今回来,她也不会投井而亡!”
“如今的惨剧,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连累了你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一字一句,如同拿着刀子刻在何惜玉心上。
剜心般的疼痛袭来,何惜玉终于从平氏的尸体上移开视线,充满仇恨地凝视着那个高高在上的杀母仇人。
“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让步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姨娘!”
她想扑上去撕扯下孙媛那丑恶的嘴脸,奈何巨大的悲痛下,她的双腿软得跟棉花似的,刚一站起来,就又重重摔了下去。
“不知好歹的东西!”孙媛发出声不屑的冷哼,“你们母女俩活着,就是我最大的障碍!”
何惜玉趴在地上,细嫩的皮肤蹭出大片大片的伤痕。
她绝望的闭上眼。
平氏的慈爱笑容和灵欢俏皮的容颜交错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恨!
恨不能将孙媛这个毒妇千刀万剐!
可对方根本不在乎她眼中的怒火,继续出言讽刺。
“一个懦弱的废物而已,连自己的生母都护不住,再拿这种眼光看着我又能怎样?输了就是输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爬起来!”
句句直戳何惜玉心窝。
外面的锣鼓声还在继续,和这座小院里的悲伤格格不入。
她握紧了拳头,用尽全部力量站了起来。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我要去告诉父亲,让他看清你真正的嘴脸!”
她呢喃着,快步朝着院门跑去。
然而,才跑出去没几步远,她的肩膀就被两双力道极大的大手给摁住,生生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小姐,得罪了!”
是那两个将她娘亲推入井中的小厮。
何惜玉面目狰狞的瞪着他们,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
“放开我!”
“放开?”孙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呵呵”地笑着,缓缓走到她的面前。
“今日是我香儿和二殿下的婚礼,你想出去闹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你说,老爷是会向着我,还是会向着一个名声尽毁的你?”
听到二殿下三个字,何惜玉脑中再次轰然炸响。
是啊……
今天,他要成婚了……
一股强烈的疲惫感涌上心头,何惜玉软软地跌坐在地上,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般,呆呆的望向那装着她生母尸体的石井。
“把这逆女给我抓起来,好好看管,不得让她出现在人前半步!”
外面的宾客还在不断进入,孙媛不便在这里多留,只给两个家丁使了眼色,便匆匆出去。
家丁叹息一声,将何惜玉用绳子捆绑住,顺着小路出了御史府。
“呜……”
她拼了命的挣扎,可惜因为她一身丫鬟装扮,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不甘心。
一旦被带离御史府,只怕她的下场不会好过……
她若死了,娘亲和灵欢的仇,她又该如何去报?
身后小厮力道不断加大,推搡着何惜玉避过人群,朝着另一条方向走去。
然而,才走出几步远,她浑身上下忽然如遭雷击,再难挪动分毫。
漫天的锣鼓声中,何惜玉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了数年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红袍,坐在高头大马上,满脸的笑意。
这是二皇子周子俊的迎亲队伍。
皇子到场,周围的宾客和下人瞬间跪倒一片,高呼“王爷千岁”。
为了不引人注目,那两个小厮也顺势压着何惜玉跪了下来,隐匿在人群之后。
何惜玉双眼又开始涌出泪来,目光几乎凝固在那一身红衣的男人身上。
她想叫喊,求那人救救她,但嘴里塞着的布条却让她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周子俊的目光在人群的方向一扫而过,只淡淡回了句“平身”,就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御史府。
何惜玉的心彻底跌入谷底,再没了半点儿希望。
身后的大力又一次袭来,她不受控制地被拽得离御史府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城中的某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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