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公寓q 第1章：火宅Q（可能一）

引子

风水先生半眯着眼睛

看着我幼稚的脸

他超薄的嘴唇并没张合

但神秘的声线缥缈而出

画外音一样

回荡在阴暗的房间

这个小孩活不过了

第二个本命年

他摇着头

摇我的不幸或他的无能为力

除非

找到

至阴之地

……

……

……

第1章：火宅Q（可能一）

夜里，我独自来到Q，一幢破败矮小的公寓。

与四周摩天大厦格格不入，它尴尬地低矮在那，突兀得像个衣衫褴褛的侏儒。

各式高楼争奇斗艳，不停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广告霓虹。

大厦们银色金色的玻璃幕墙是个巨大舞台，光彩在上面骄傲跳着现代化之舞，绚烂而虚幻。

路上衣着光鲜的白领对此完全无感，一律急急默默走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赶他们。

追他们的是业绩、销售、KPI、人情、房贷……生活的琐琐碎碎杂事破事。

路上人流如川，但路还是是寂寞的，没有人会爱它，甚至留意它。

偶尔几个外乡人驻足停留，他们仰着脖子饶有兴致看，只看高楼，看灯饰，脸上眼里都是满足，像观赏到壮阔景观的游客。

人来人往，无人会注意到Q，他是个不存在的存在。

Q外墙发黑，像经历过一场火灾一样，笼着一层阴森。

夜空有点阴阳怪气，血色般赤红赤红，让闷热空气中的蒸散着一种咬破嘴唇后的淡淡血腥味。

遥远的天际裂放出几条畸形的闪电，这是暴风雨将至的某种预告。

闪电疯子般扭曲腰肢，扭出的电光企图照亮这个缺氧的世界，但瞬间就被四周的黑暗吞没掉。

又来了几条闪电，闪进了无人问津的Q，落在传达室一个秃头之上。

秃头上仅剩的尴尬的几撮白发，被闪成刺眼的蓝青色。

隐约的雷声由远而近，接踵而来，轰隆隆打不破传达室的一大片死寂。

“你好，请问这是不是有房出租？”我的问句打破死寂，对着蓝青色的秃头礼貌发问。

蓝青色秃头下的老眼，醉且小，不知是在看我，还是看窗外的雷。

“请问这是不是有房出租？”我对毫无回应的老醉眼，尽量保持礼貌。

眯成一条小缝的醉眼无动于衷，端起桌面一杯九江双蒸，用力嗦一口。

“这里有房出租吗？”我对这杯装聋扮哑的双蒸酒，提高声量去发问。

已经灌下很多酒精的干扁身子，罩着件破旧白背心，继续无视我的发问，自顾自伸了个懒腰。

老眼似醉不醉，猛然抬起，用力持续盯着我看，冷漠中略带一点吃惊，好像我的出现是一件极怪的事。

“你系乜人？”老眼下的嘴角天然向下弯，爆裂的嘴唇一张开，就毫不客气追问我的底细。

“到底，这楼有没有房出租？”我不回答他的问题，仍问我自己的问题。

“你系乜人？点会搵到哩度？”老头讲粤语，跟我一样执着，仍旧问他自己的问题。

“到底，有没有房出租？”我的烦躁在累积，声音在放大，但问题仍不变。

“单间，一个月……”一个巨大的酒气饱嗝肆无忌惮从他嘴里冒出，打断了迟来的回答。

“500，水电另计……单住一晚，50块。”缓了几秒，老头才把自己剩下的答案挤个干净出来。

一阵潲水般的恶臭，瞬间散布在空气中，让我避无可避，厌恶感充满整个脑袋。

“我可以看看房间？”但我还是产生兴趣，价钱合适，还有可能是我想找的地方。

“507……”老头又翻出一个响亮的饱嗝，恶臭再次喷出，将我团团包围。

一条锈迹斑斑的旧钥匙被抛在桌面上，上面贴了条脏兮兮的白胶布，写着“507”。

涨红的老脸没有要带看房的意思，扭头看Q外的人来人往，仿佛在等待什么。

我也不看他，拿钥匙大步走进一楼大堂。

正中央一面大得出奇的落地镜，无厘头存在在那，冰冷冷照住我迎接我。

镜面经年累月的尘垢很厚，镜中所有影像都蒙尘，变得模糊灰暗。

我看到自己一下深陷在一片镜中混沌中，面目变成一张奇怪陌生的脸。

它一半光亮，一半阴沉，一半显年轻，一半透着苍老，难以描述。

大门外爆响一声大雷，近在咫尺，就在耳边，但完全炸不开这栋侏儒楼的静谧。

雨始终下不出来，这场暴雨的前戏有点故作姿态，拖沓而冗长。

一楼大堂的尽头，有台老式电梯，被警示胶带拦着，貌似在维修。

没有办法，我只能选择去走楼梯，一条螺旋形的楼梯。

每一层的灯泡都裹着陈年厚尘，勉强发出微弱的光。

楼梯每一级都有点高，右边没侧栏杆，像座烂尾楼。

我背着行李，倚靠着墙，小心爬楼梯。

不知道何时被熏黑的墙体，只要一碰，灰就唰唰脱落。

2楼、3楼、4楼、5楼、6楼、7楼……

一仰头看到一条螺旋的轨迹，仿佛无限长，天旋地转。

4楼，灯泡没有亮，上下楼的余光照不亮这一层的黑暗。

眼睛看不清，耳朵就敏感起来，它听到楼下镜中那张怪脸。

一半是光亮，一半是阴沉，年轻但衰老的脸，他是谁？是我么？

越想越古怪，双脚不自觉加快爬楼梯，避免在陌生的黑暗中逗留。

一转角，有个黑影迎面撞上来，我连忙闪身，黑影踉踉跄跄，跌坐在地上。

似乎是个女人，披头散发遮住低垂的脸，黑色的连衣裙完全溶到墙角的黑暗中。

“你……你没事吧？”我一边向黑暗中的女人发问，一边安抚自己惊慌乱蹦的心脏。

并没有回答，没有光亮的墙角的黑色女人，并没有发出任何回答。

“嘿，你……你还好吧？”我稍微放大声音去问。

螺旋形楼梯被惊到，轰隆隆地惊恐回响我的问题。

但昏暗中可能喝醉了的女人可能在观察着我，没有回音。

四周让人窒息的闷热包裹住我，心脏发虚狂跳。

“你没事吧，我先走了？”我不想被古怪女人审视。

黑影般女人仍没有任何回应，沉默如谜，无声无息。

“那先我先走了。”我最后确认下，然后转身离开。

后背能感到那无温度的目光，我双腿自顾自快速逃离。

女人好像站了起来，还是悄无声息，但似乎跟在我背后。

不要停留，不要回头，尽快离开这，尽快，尽快。

我向楼上的光亮急急走去，恐惧是最大的加速度。

后面的脚步，或有或无，我飞快转上5楼的走廊。

在白点绿底的脏地砖上，用力踏出自己的回响声。

响亮的脚步，覆盖或吓退了隐约而来的追踪脚步。

我似乎，终于，或暂时，逃离了黑色女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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