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恋爱游戏的我日常be 番外一：冰重亦浮河

五岁的江明曦坐在欣贵妃的怀中写字，他的书法远远超过同龄孩子的水平，侍奉在一旁磨墨的宫人也看得呆了。江明曦写满一张宣纸，回头看母妃，等待她的夸奖。欣贵妃的眼中有浓的化不开的担忧与愁苦，好久才注意到他满含期待的眸子。

“我的曦儿真厉害！”欣贵妃亲了一口儿子圆嘟嘟的小脸，聚精会神地看那些字去了。

“娘娘，太后有请。”一个年长的嬷嬷踏进了云青宫，语气却浑然不像在请人。欣贵妃手中的糕点“啪嗒”落在了地上，张口等吃的小皇子气呼呼地撅起了嘴：“母妃。”欣贵妃摸了摸儿子的头，微笑道：“曦儿乖乖的，等母妃回来。”

江明曦半生气半玩笑地把头别到一边，欣贵妃想擦擦儿子嘴角的糕点碎屑，抬起手又作罢了。

夜间下了很大的雪，云青宫外的梅花上落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白，江明曦在耳房睡得有些冷，抱着枕头去找欣贵妃。

“母妃怎么还没回来？”他只看到空荡冰冷的床铺。江明曦走出宫门，几个宫人见了他，忙簇拥过来：“三皇子这是要去哪呀？”“外面冷，三皇子快回去吧。”

“我要找我母妃。”江明曦觉得平日里俯首帖耳的人仿佛长出了獠牙来围堵他，一股隐秘的不安被放大，他使尽力气想推开这些人，怎么也无济于事。

“欣贵妃，薨了。”他听到远处传来报丧的声音，人群自动散开了。

江明曦抱着那只小小的枕头，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赤脚向那个方向奔跑，有东西刺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流在白色的雪上，像极了母妃生前最爱的红梅。

“不可能的，怎么会呢？”江明曦这样念着，泪水却不争气地流了满面。他摔了好几跤，在一所偏僻的宫室，看到眼周嘴角都是黑血的欣贵妃。江明曦倒头昏了过去，屏风后面的男人挥挥手，门口的宫人利落地处理了尸体，把三皇子抱回了云青宫。

江明曦大病了一场，烧得神志不清。“如果这都撑不过去，也不过是废物一个。”江明曦听到那个男人这么说。

病愈之后他的处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皇帝布置了一桩桩繁重的任务，太傅北黎赞他勤勉聪慧，自己称作“父皇”的男人只会冷眼觑他：“还不够。”

又是一个大雪的冬夜，江明曦漏背了一句新学的文章，被皇帝派人打了手心，直到左手高高肿起。“无用。”皇帝拂袖而去，江明曦蜷缩在寝殿的地砖上，牙齿咬破了嘴唇。

他趁着夜半无人偷偷溜去了云青宫，这里长久没有人来，已是杂草丛生了。江明曦拔掉几株红梅旁的野花，找个花朵繁密处窝了起来。他冷得牙关打战，脸上却难得浮现了一丝笑意。

第二日，云青宫起了火，一院的红梅归为尘土。

“妇人之仁。”皇帝端坐在高高的扶椅上，吩咐道江明曦每掉一滴眼泪，他的乳母、伴读、贴身伺候的宫人就挨一下板子。

他终是遂了父皇的心愿。

即位后，午夜梦回，江明曦仍会看见七窍流血的母妃，抱着一大捧艳红的梅花，很快又被烈火吞噬了。

“你在做什么？”江明曦下了朝，看见自己的新宠抚摸着一只雪白的小兔。“陛下，这是妾在御花园救下的，是不是很可爱？”素日跋扈的美人眼底流淌着温柔的笑意。江明曦觉得刺眼，缓过神来，手已经掐断了美人的脖子。

身后的宫人跪了一地，江明曦拎起尚存热气的尸体怀中欲出逃的白兔：“今日晚膳加道菜吧。”

新帝即位以来的第一次选秀，二月初二，他着威严的明黄色龙袍，欲踏上高台。下首的男男女女大多低垂着眼，有几个不要命的悄悄打量着他，从衣饰到手中的翡翠扳指。

江明曦厌恶被人审视，他随手一指：“那个青衣戴花的，还有白衣蓝鞋的……”被点到的两个女子惊喜地抬起头，目光更加大胆。

“拖下去，杖杀。”

轻飘飘的一句话定了两人的结局，惊恐地涕泗横流的女人还未来得及发出惊呼就被堵住嘴带了下去。

一时间气氛变得更加严肃，不安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除了……

江明曦扫过瑟瑟发抖的人群，一个粉色的身影落落大方地立在那，有些扎眼。

“你，抬起头来。”江明曦正对着林月染停住了脚步。那是一张极其秀美的面孔，眸中盛着盈盈的秋水。她在看他，穿过帝王的身份望向他的灵魂，江明曦深刻地感知到。

面若桃李的美人，指甲上染着艳红的蔻丹，一颦一笑尽是目空一切的嚣张姿态，只有在他靠近时才会红了脸。像闻不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一样拥过来，梨花味的甜香使他的眉心稍微舒展了一些。

“这样的温情与在意，是独属于他一人吗？”

江明曦把自小陪着她长大的丫鬟扔进了狮子笼，想着若是她求情，便把两人的胳膊都卸了再关进地牢。林月染表情都不曾变一下，笑吟吟地剥了葡萄喂到他嘴里。

“你一点都不在乎吗？”江明曦醉得厉害了，无意间问出了口。“我是为你而来的。”女子坚定的声音在他耳边诉说。

江明曦久违地感到害怕，他不能失去，一丝一毫都不能。

裕国兵马击破皇宫的时候，他正命林月染草拟着废丞相的诏书。她没有迟疑地顺着他说的写，偶尔抬眸，江明曦也只在眼神中读出倾慕和依恋。

甚至他拔剑捅穿林月染纤细的身躯时，他也没有看到自己好奇又害怕的怨恨。

江明曦后悔了，可惜心脏喷涌而出的血流干时，他还是没有爬过去握住女人的手。